苏炫之抬眼看他,泪水决堤一般倾泄而出。
“炫之,炫之……”见他哭成了个泪人,景王妃也哭了起来。
小药童打开药箱,吴老太医取出银针,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银针插入苏炫之的前额。
苏炫之缓缓闭上眼睛,倒在吴老太医的臂膀里。
“炫之他……”景王妃瞪大眼睛,惊声问道。
“王妃,世子无碍了,你快叫人进来,扶世子上榻。”吴老太医神色肃然轻声说道。
景王妃连忙叫人进来,将苏炫之送到榻上。
看着躺在床榻上沉沉睡着的儿子,她满脸忧色,想问又不敢问出口。
“王妃,您放心,世子没事。”吴老太医看出了她的担心,一边为苏炫之施针,一边说道,“待一会儿,老夫给他开副药,他应该就会清醒。”
景王妃方才放下心来。
三日后,苏炫之终于清醒过来。
“世子。”白发苍苍的吴老太医笑容慈祥,他刚刚用过膳,心情很是不错,景王府的伙食可不是一般好,他还能点自己喜欢的菜,不错不错,他很是满意。
“老太医。”苏炫之想要强撑着坐起来,却被吴老太医拦住了。
“世子,你这身子还未全然康复,还需好好调养。”吴老太医轻声说道。
“我……我想问一问,你是否真的见过如意?她如今人又在何方?”苏炫之迫不及待地问道。
“苏世子,老夫见过的那位女子虽说是有几分像如意姑娘,但应该不是她。”吴老太医叹了口气说道,“世子莫怪,老夫那天这般说,也是为了你的病,你急火攻心,若不以毒攻毒,你的身子就要完全掏空了。”
“真的不是?”苏炫之目光瞬间黯淡无光,他不死心地看向一旁的小药童,想从他脸上看出几分真假。
“苏世子,真的不是,师父说的是真的。”小药童眨巴着黑亮的眸子说道,“我们见到的那位夫人,与夫君恩爱有加,还怀着孩子。”
小孩子不会说假话。苏炫之听到这话彻底死了心。
“都是我的妄想,我多么希望那消息是假的,如意她还好好活着。”苏炫之背过脸去,泪水又流了下来。
“世子,你想哭就好好哭一场吧。”吴老太医站起身,带着小药童退出了房间。
苏炫之躲在被窝里蒙住脸泣不成声。
听着儿子隐忍的哭声,站在门外的景王妃难过地抽出帕子哭了起来。
“夫人,”吴老太医轻声说道,“世子痛痛快快哭过一场之后,才能将心中的郁结消散,身子才能完全康健。”
“老太医,你实话告诉我,你们真的见过如意?”半晌之后,景王妃擦干眼泪问道。
吴老太医摇了摇头说道:“天下这般大,哪会有这么巧的事,老夫不过是为了世子的病,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请王妃莫要责怪。”
“原来如此。”景王妃很是失望,还以为如意或许会有转机,却原来只是自己的奢望。
景王府客房内。
小药童一边替吴老太医捶背,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师父啊,明明上回那位夫人与苏世子画上的女子长得很是相似,您又为何断然否定她不是那画中的女子?”
吴老太医微闭着眼睛说道:“你还小,你不知道,师父告诉你,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我们不要轻易介入别人的因果。更何况,大千世界,人有相似,不足为奇。退一万步说,若是那位夫人真的是苏世子要找寻的人,她自己不愿意回去,我们又何必暴露她的行踪,你说对不对?”
小药童听得一知半解,点了点头说道:“师父说得极是,那位夫人若真是苏世子要找寻的人,她自有千百种法子回景王府呢,想必一定不会是她。”
“孺子可教,往后,你可千万要记住,我们出入高门大户,见的都是皇亲国戚,一言不慎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吴老太医趁机教导起自家的小徒弟。
小药童似懂非懂地连连点头,心里对自家师父更是佩服得紧。
苏炫之关上门来,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回,总算将那心中的痛苦发泄了出来。这样养了大半个月,人算是渐渐康复了。
皇帝陛下很是高兴,赞吴老太医妙手回春,特意赏赐了一座府邸,又给他送了几位御厨,命他就住在京城。
景王妃也送了很多财物过去,又请吴老太医隔三差五前来为苏炫之开方调理。到了四五月份春暖花开之时,苏炫之才重新回大理寺上值。
“苏少卿,您总算是回来了。”王寺丞激动地握住苏炫之的手,看着他略显苍白的脸感慨说道。
苏炫之看着大理寺院子里开满淡紫色花朵的苦楝树,只觉得恍若隔世。
风吹动他身上的袍子,他仿佛听到如意温柔的声音。
“世子爷,春色正好,您身上的衣衫也该换了。”
“这身月白的锦袍最是好看,婢子前日里才做好,世子爷,您穿着它去会友,定然是其中最出色的一个。”
微风里,他举起衣袖遮住泪意朦胧的双眼。
他一次次地盼着如意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依旧如从前般笑意盈盈地跟在他左右。
可是他心底里很是清楚,他的如意再也不会出现在他跟前了。
“苏少卿,这里风大,您又刚刚大病初愈,还是快进屋子吧。”王寺丞低声唤道。
“无妨。”苏炫之放下手掩饰地轻笑一声说道,“也是,还有很多事要做,我们快进去吧。”
“正是,前日里吴大人还说宋真真的案子已经审完了,只等您回来确认过后便可行刑。”王寺丞不敢看他的眼睛,只垂首说道。
“好。”苏炫之神色淡然地应道。
王寺丞偷眼瞧他,见他面色如常,心中方才渐渐安了心。
他也听说过坊间传言,说苏炫之这病起得很是古怪,像是中了蛊,别看他如今看着与常人无异,不过是吴老太医医术高明,将那蛊虫暂时压制。
传言那放蛊之人便是他身边的小通房,因他要成婚,因爱生恨,偷偷给他下了蛊。
只是如今那小通房跑路后死了,这蛊虫便无人能解,一旦蛊虫反噬,苏炫之便命不久矣。
苏炫之察觉到王寺丞时不时偷偷看他,笑了笑问道:“怎么,几日不见,你这是不认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