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老谋深算
郭绍所料不错。
在绍信的指引下,他带人前去看过后,立刻认定她口中的那些所谓“黑水”,正是最原始的石油形态。
也就是此世界统称的猛火油。
既然确定是这个东西,那就要考虑它的具体用法了。
可惜前世自己所知有限,对各种炼油工艺从来都没有关注过,唯一有点印象的,不过就是最原始的蒸馏而已。
无奈之下,郭绍命人将这片地域先严密控制起来,禁止任何人靠近,准备回去之后好好跟大家商量一下,再决定怎么处理。
如果实在没有办法,就只能取用一部分,然后忍痛放弃了。
毕竟,这东西是自然形成,自己带不走。
也怪自己太过迟钝,占据唐州两个多月了,竟从来没想过这一茬儿。
要不是自己今天心血来潮,估计就把它疏忽了。
这等宝贵东西,在前世是战略物资,在此世却大多用作照明,几乎很少用到别的方面。
只要自己取一部分,悄悄储存起来,就不用担心被别人发觉,待到用时,就可以给敌人一个“惊喜”。
想到这里,郭绍再一次哀叹一声,多好的东西啊,留在这里真是可惜了!
回去之后,郭绍立刻召集军机房成员,将猛火油的事情一说,大家却表现平平。
带不走的东西,就算再神奇,对现阶段的唐山军来说,也是无用之物。
“既然如此,那就命人多多开采一些,先储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吧!”
郭绍面露不舍,他太知道这东西的可贵了,只是限于不懂炼化工艺,又要尽快赶往陨州,只好暂时放弃这等宝物。
原以为自己得天独厚,能够运用此物壮大自身,却不想还是当世土鳖,所思所想依旧难逃无知禁锢。
如果以后……
算了,还是先想着活命吧!
“薛先生,咱们的谋划已经开始缓步推进,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本月月底就能拿下樊州,你这边现在就开始准备吧,时候一到,咱们立刻就运粮上路。”
郭绍抛下猛火油的事情,向薛仪说道。
“将军放心,此事属下已经让人准备了,只要咱们能够拿下樊州,我这边保证误不了事情。”
“好!有薛先生在,我轻松不少,大家这段时间都辛苦了,等咱们到了陨州,咱们好好放松放松!”
郭绍再次画出大饼,众人虽然已经吃腻了,但想到以后的前景,俱都重新兴奋起来。
只是其中有一个人,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他是贺尔汉。
最近这段时间,贺尔汉明显低调了起来,原本自认为唐山军第二人的精神头,正以可见的速度衰减下去。
他不是不理解郭绍的做法,但怎么也绕不过这个弯来。
自己对郭绍从来都是忠心耿耿,做事情也从来尽心尽力,还帮助他渡过不少难关,就算郭绍不奖励自己,也不应该打压自己吧?
太令人寒心了!
郭绍见他最近明显消瘦下去,心中那种歉疚的感觉重新涌起,便对众人说道:“今天就到这里吧,大家回去之后,早做准备。”
众人行礼拜别,陆陆续续向外走去。
贺尔汉跟在众人身后,脚步却如同灌了铅一般,始终都无法抬起来。
“贺大哥,你留一下!”郭绍突然叫道。
贺尔汉一愣,不可置信地转身看去,其余几个听见后,脚步略微停顿了一下,继而又迈步向前出去了。
至于郭绍会在大家离开后,对贺尔汉说什么,谁都没有问。
大家都是乱世里的一份子,谁活着都不容易,能聚在一起,既是机缘,也是牵绊。
如果因为好奇,或多管闲事而被人惦记的话,那就太冤了。
至于情义什么的,虎狼之间,谁敢说自己永远问心无愧!
只是郭绍与贺尔汉的谈话并没有进行太多时间。
很快,贺尔汉就从军机房里走了出来。
依旧面沉如水,依旧身形憔悴,依旧神色黯然,只是向前迈进的脚步,却比来时轻快了不少。
郭绍站在窗前,看着贺尔汉离去的背影,心中哀叹,自己最终不是那等绝情禁欲之人,只希望以后不要后悔吧!
大罗泰贞元年二月十八,樊州知府路昭得到唐州密报。
“你说的都是真的?郭贼怕不是昏了头了,居然待自己的手下这等苛责!”
路昭面露欣喜之色,他虽然早已知晓此事,但在刘象先面前却并未显露出来。
此时听刘象先说起贺尔汉被郭绍排挤,甚至还意欲除之而后快,恰如其分地惊呼道。
“伯父放心,此事已经发生多时,小侄也经过多次探查,已经确定此并非郭贼的苦肉计,贺尔汉也的确被郭贼打压得厉害。
听说郭贼原本就对他有所忌惮,之前在淮州的时候,还承诺将麾下最具战力的骑兵队和第一都,全都交给他。
结果可好,屡屡被郭绍毁约不说,如今连他自己最基本的骑兵营,也被郭绍分走一半,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如果此时伯父能够暗中联络上贺尔汉,给予他一定的好处,想必他定会弃暗投明,甚至给予郭贼沉重一击的。”
刘象先轻摇折扇,神情自若地为路昭出谋划策,仿若一切都掌握在他的手里。
路昭心中暗自哂笑,这小子看来还是太嫩,对人心的认识还是有些浅薄,却偏偏还自恃才高,怪不得当初会被郭贼轻易击败。
“咳……咳!”
路昭先轻咳几声,微笑着对刘象先道:“贤侄所言甚是!只是兹事体大,老夫还要斟酌一二。”
刘象先摇动折扇的手突然停下,脸色变幻不定,惶恐不安道:“伯父是不是还有什么需要小侄告知的,你放心,小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路昭见他流露出这等神情,有些怜惜他父亲以身殉国,而今已孤苦无依,语气中也开始沉痛起来。
“不瞒贤侄,老夫确实有几个疑问要向贤侄细问。”
刘象先轻松一口气,再也不敢保持以前的骄傲模样,把手中折扇横着放在膝上,正襟危坐。
“伯父有何疑问,还请明说。”
路昭想了想,开口问道:“第一,既然郭贼将贺尔汉手里的骑兵营一分为二,那你可知被分出去的骑兵,如今去了哪里?
会不会是郭贼故意为之?是不是想要在咱们最紧要的地方,利用他们突然给咱们致命一击?”
刘象先愣住,他先前只顾注意贺尔汉被打压,却没留意到被分出去的那部骑兵营有何动向。
此时见路昭问起此事,既佩服他的老辣,又感觉自己脸上有些发热。
“第二,既然贺尔汉已经被郭贼多次打压,他是不是真的对郭贼不满?就算他心中确实怨恨郭贼,那他到底肯不肯为咱们所用?”
刘象先又是一呆,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在他的潜意识里,郭绍如此打压贺尔汉,贺尔汉肯定会怨恨在心,然后定会暗中找机会捅郭绍一刀子的。
自己等人与他是友非敌,他凭什么不肯为己所用?
路昭见他神情,也知他压根没想过这个至关紧要的问题,暗自摇了摇头。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把事情想得太过轻巧了!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就算贺尔汉愿意跟咱们合作,那么愿意跟他一起反抗郭贼的将领具体有多少?
如果不弄清楚这些,哪怕贺尔汉麾下所有骑兵都叛了郭贼,我也不敢轻易出兵。”
刘象先心情沮丧,黯然起身道:“还是伯父考虑的比较周全,小侄受教了,这就回去令人重新查起。”
“不用那么着急,先在老夫这里吃完饭再走也不迟!”
“多谢伯父款待,只是小侄现在心急如焚,实在难以下咽,这就回去查问消息,就不多打扰伯父用餐了!”
路昭见他如此急切,不便强留,命人送他不少银两,摆手放他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