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女侠,有句话叫做无知就要多读书,你不能自己无知还要怪别人书读太多。”
魏沅箬没好气道。
话音落下,公堂外面瞬间响起一阵哄笑。
臊得那女侠满脸通红,眼神又气又恼地瞪了魏沅箬一眼,语气却显得有些高高在上——
“我真是受不了你们这些娘们儿,说话总是阴阳怪气的,我说不过你。”
她给自己找补,看魏沅箬的眼神带着一股子的傲慢。
魏沅箬不明白,她明明自己也是女子,为何言语间对女子的恶意这么大。
而那种因为鄙视女子而显得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也不知道是谁给她的。
“这位女子,你若是再扰乱公堂秩序,本官便派人将你赶出去!”
司直大人厉声呵斥道,冷肃的眉宇间,流露出几分不耐。
女侠撇撇嘴,不再做声。
魏沅箬看向司直大人,道:“大人容禀。民女之所以了解此花,也是多年之前在一个离耳国的游医手里见过,也听那游医说过此花的特性。”
一旁候着的徐大夫也开口道:
“大人,魏娘子所言非虚,草民年轻之时随着师父四处行医时,也曾游历海外,路过离耳国时也见过此花,因而才知道此物,此花状如绣球,香味四溢,种植可供观赏,入药可治疲劳,精神不振等等。”
“我大齐也有,但极为少见,在京师处于大齐北地,更是少之又少,只要去调查便能查到京中谁人拥有此花。”
有徐大夫在一旁佐证,又有司直在这监督,冯泉想往她头上扣帽子怕也是没那么容易了。
案子到这里,基本上可以确定侦查方向了。
司直点了点头,看向魏沅箬和那告状女子,“你们双方皆为当事人,本官会禀明大理寺,一并去调查此花的来源,绝不冤枉任何无辜之人,也绝不放过居心叵测之人。”
说着,他最后的目光,咄咄逼人地锁住那告状女子的眼睛,道:
“大理寺办案,你还不说出你主家是谁?”
那丫鬟早就慌了,现在听司直提到大理寺,直接吓得双腿一软,当堂便跪了下来。
都这样了,谁还能看不出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敢情真的是这女子诬陷人霓裳阁啊?”
“八成是见不得人家生意好,故意往人家头上泼脏水。”
“呸!真够黑心的。”
“……”
相比起那些人的义愤填膺,魏沅箬却依然心中存疑。
霓裳阁开了这么多年了,真有人因为嫉妒想往她头上泼脏水,怎么会等到现在。
事情,怕是没这么简单。
对方的用意就是想让她全部的生意都做不下去,不仅仅是霓裳阁。
甚至,对方还想让她坐牢。
进了牢,将面临着什么,就是他们说了算了。
想到这,魏沅箬浑身发冷。
同时,又禁不住庆幸,幸好自己拥有让萧胤所图的东西,不然,萧胤不跟她合作怎么办?
那她今日在这,还有别的退路吗?
“大胆刁民,你现在若是不说,等下了大理寺狱,就没那么简单了。”
司直大人厉声喝道,也将魏沅箬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民女……民女……”
“燕儿。”
此时,堂外传来一道女子温柔婉转的声音。
众人循声望去,见一身着浅粉色襦裙的女子款步从人群中凑来。
身形纤细,举止婉约,轻移的莲步仿佛落在云朵上,轻盈优雅。
魏沅箬见过这个女子,从前她当侯夫人时出席的那些宴席没少见过她。
只是,京中贵女众多,她也并非谁都认识。
她确信自己并不曾跟此人有过什么交集。
更别提什么龃龉或者愁怨了,甚至利益冲突。
那她……为何要诬陷她?
思忖间,那粉衣女子已经款步来到司直大人跟前,屈膝行礼:
“侄女洛慕灵见过伯父。”
司直表情微微有些愕然,“你是……”
“家父乃鸿胪寺卿洛弘。”
听说是鸿胪寺卿的女儿,司直大人的脸上才露出几分了然。
“原来是洛兄家的千金,不知道洛姑娘来此是为了?”
说着,他的视线朝那个神色慌乱的告状女子看了一眼,道:
“这小丫头是你的人?”
洛慕灵见王司直在得知她是鸿胪寺卿的女儿之后,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亲昵的姿态,表情微微有些错愕。
但很快,她便收敛了眼底不满的表情,低眉温声道:
“回伯父,她是我府中的洒扫丫鬟,刚才从底下的人口中听说她把霓裳阁告到公堂来了,问清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后就急匆匆赶过来了。”
“哦?”
王司直眉毛一挑,“听洛姑娘这话的意思,你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
洛慕灵轻轻点点头,“这件事也怪侄女没说清楚,燕儿那套衣服,确实是侄女赏赐给她的,可侄女也没想到她因为身上长了红疹就怪到这件衣服上去了,这属实是太冲动了。”
洛慕灵说着,来到魏沅箬面前,面露歉意,道:
“魏娘子,今日之事有所误会,还请您见谅。”
魏沅箬看着洛慕灵,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早已经洞悉一切。
哪里是什么误会,怕是有人担心司直大人或者是大理寺真的较真往深入去查天竺葵的源头吧?
想必她也没想到,不过就是给她一个背后无依无靠的商户女一点颜色看看,却没想到正好遇上了下来监察政务的丞相司直,更没想到这司直大人不顾情面,会站在她一个商户这边,所以她怕了。
一开始她也在想那天竺葵出自谁之手,现在听到鸿胪寺卿,她便明白了。
鸿胪寺卿负责接待外宾和典礼事务,当年万国来朝的时候,所有的典客事务都有内务省和鸿胪寺主理。
作为接待外宾的官员,鸿胪寺卿能接触到天竺葵的机会比别人高出百倍。
大理寺稍稍一查,就能查到鸿胪寺卿头上。
难怪,这位躲在暗处的姑娘坐不住了。
洛慕灵被魏沅箬那早已看穿一切都眼神看得面露心虚,又有些恼羞成怒。
秀眉蹙起,她刚要开口,便听王司直道:
“也就是说,这小丫鬟是在诬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