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身也是第一次见这千金小姐喜欢抢下人的活干,又听老姐姐你对魏二小姐赞不绝口,想来王爷也是看出老夫人喜欢这一类的人当孙女婿,才专门给二姑娘挑了个合你心意的呢。”
老封君故意提到魏沅曦抢着去给萧胤端茶递水的举动,吕氏听得眼皮直跳。
而魏沅曦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被人就差点着名骂不要脸想勾引姐夫了,她哪里还能待得下去,当即捂着脸哭着出了厅中。
“曦儿!”
吕氏想起身趁机追出去,可老封君并不如她的愿,把她的手抓得紧紧的。
老封君年轻时跟太祖皇后是闺中密友,也是同老国公、太祖皇帝一起上过战场的。
如今虽上了年纪,可手上的力道也不是吕氏一个养尊处优的十几年的普通老妇能比的。
她握住吕氏的手,吕氏丝毫不能挣脱半分。
“老姐姐,王爷这人向来体恤民意,你若是不喜欢王府的马夫当孙女婿,那便再换?我们国公府的马夫也不差……”
马夫!马夫!又是马夫!
她的曦儿就只能配马夫吗?!!!
吕氏气得脸越来越红,身子摇摇欲坠,几乎要倒下去。
老封君见好就收。
无论如何,她也要给摄政王的老丈人一点面子,人家好歹也是他亲娘,可不能真被气出个好歹来。
吕氏坐在椅子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将那口气匀过来。
她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起身,道:
“老身身子有些不爽利,就先告退了。”
一直没动作的魏沅箬这才起身,上前搀扶住吕氏,道:
“祖母可需要找大夫?”
吕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咬着牙关,眼神阴狠,道:
“不必了,今日有客人在,我这把老骨头可不敢麻烦你。”
阴阳怪气一句后,她挤开魏沅箬挡在自己面前的身子,大步离开大厅,手中的拐杖被她敲得咚咚作响。
魏沅箬的视线只淡淡地落在吕氏的背影上,并没有追上去。
而怒气冲冲地走了一段路的吕氏,见身后没有一个人追着出来哄她回去,更是气得呼吸不顺。
好啊,好啊。
魏青山那个不孝的畜生,生了个同样不孝的小贱蹄子,真是好啊,好啊。
一个个翅膀都硬起来了。
吕氏脸色铁青,最后还是被小丫鬟给搀扶着回了自己住的院子。
此时,大厅内。
魏青山一脸汗颜和尴尬。
自己母亲今日这番不顾场合的举动简直丢尽魏家的颜面。
本来别人对商人就有很大的成见,觉得他们精于算计, 蝇营狗苟。
今日母亲又来这么一出,不知道王爷会不会因此而迁怒到箬箬头上来。
魏青山面露忧色,担忧地看了一眼魏沅箬后,硬着头皮来到萧胤跟前,连连赔不是。
“王爷,家母举止不当,草民代她向您请罪。”
萧胤目光沉沉地盯着他,就在魏沅箬以为他想训斥自己亲爹的时候,萧胤又收起了那严肃的表情,道:
“岳父大人言重了。”
对比起对待魏沅箬时那下意识的温和,对待魏青山这个岳父的时候,他的态度却显得有几分冷淡。
今日这一出,他也算是看明白了。
虽然魏青山对箬箬箬这个女儿说不上亏待,但却明显不上心。
甚至因为愚孝,兴许还数次委屈过她。
不然,今日那老太婆和箬箬那个二房的堂妹不会这般大胆,在他来下聘当日都敢做出那番不合时宜的举动,显然是习惯了打压她。
一想到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她在那个老太婆和魏家二房受到的委屈,萧胤就觉得气不顺。
而这份气不顺,很自然地从他那冷淡的态度上表现出来,让厅里所有人都感觉到了。
魏沅箬自然也不例外。
她看着萧胤面对她父亲、他口中的岳父时那冷淡到有些薄情的面容时,心头突地像是被什么给扎了一下。
很轻,但很疼。
落在萧胤脸上的目光,也渐渐暗淡了下来。
想想也觉得好笑。
吕氏作为她的祖母,萧胤对她词严厉色的时候,她非但不生气不难过,甚至还觉得挺有意思,巴不得他会说就多说几句。
因为她不在意吕氏。
可换到了她的父亲,萧胤仅仅是态度冷淡一些,她就不受控制地心生不悦。
准确点说,她不是不悦,更多的是……难过。
是那种自己重视的人被冷淡对待的难过和失落。
她敛下眸子,不想被人看到自己眼底的落寞。
她到底……还是贪心了。
一次又一次耳提面命,不要让自己去贪图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可却还是不由自主地陷进了萧胤这段日子为她编织的温柔网当中。
本该清楚他对她的好,她对他的好,都是两人最初达成的交易。
明明该明白的,却还在贪图他对她以外的人也要好。
可是,凭什么呢?
她替萧胤在心中问自己。
萧胤已经做到了当初他许诺给她的她提出的那些条件,甚至比许诺的做得更好,她又凭什么要求他给的更多?
魏沅箬啊,魏沅箬,不是告诉你,不能太贪吗?
上一世的教训,还不够吗?
她在心里一个劲地问自己,可堵在心口的酸涩和刺痛还是无可抑制地在她的心头肆意奔涌。
似乎是察觉出了魏沅箬的情绪一般,萧胤突地侧目朝她望去,正好对上她暗淡的视线。
萧胤眉心一跳,再看她时,却见她对自己微微扬唇笑了一笑。
可明明是在对他笑,却让他心头莫名一慌。
正待开口,魏沅箬已经快步走上前去,倾身福了个礼,道:
“王爷,家人无礼,让您见笑了。”
萧胤拧眉,只觉有些不安。
握在扶手上的手,下意识地重了几分力道,“箬箬……”
还没等他说话,魏沅箬已经转身看向镇国公老夫人和国公夫人,道:
“老封君,夫人,劳您二位辛苦走这一趟,府中已经备了席宴,请您二位同王爷移步膳厅用饭。”
魏沅箬表现得十分得体,脸上始终维持着微笑,与起初并无半分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