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老夫人让本官做主,那本官就听一听。”
说着,许崇看向魏沅箬,“魏氏,你没意见吧?”
“禀大人,民妇没意见,一切都由大人做主。不过……”
魏沅箬刻意停顿了一下,视线朝门外围观着的人群看去,道:
“大人您也看到了,老夫人对我颇有不满,即使大人判得公正,保不齐事后老夫人还有话说,要是传出对大人不好的言论,总归是因为我们侯府的私事连累了大人。”
“魏沅箬!”
裴烨突然厉声喝道:“你何必说这种小人之心的话,难不成我们还能污蔑府尹大人吗?”
魏沅箬静静地看着裴烨,又看了一眼理直气壮耍无赖的裴母,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裴烨俨然读懂了魏沅箬的眼神,表情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
自己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当然最清楚。
即使他表面上不愿意承认,心里却是很明白的。
魏沅箬懒得理会裴烨,而是继续对许崇道:
“大人,民妇有个不情之请,希望能让外面的这些乡亲们一同作证,有这么多人在,谁也不能抹黑大人您的声誉,您说是不是?”
魏沅箬这话,明摆着就是暗示李氏不是个好相与的无赖。
公开办理嫁妆归属问题,对许崇来说,并没有什么顾虑。
再者,吩咐他过来的那位,已经叮嘱过,今日务必得让魏氏安然离开侯府。
许崇垂眸沉吟了半秒,便点头道:
“魏娘子言之有理,那本官便直接在此办理这些财务的归属问题,还请各位乡亲们在此做个见证。”
许崇话音落下,裴烨跟李氏的脸色难看了下来。
倒是外面围观的群众听府尹大人都发话了,自然对作证之事是喜闻乐见的。
这段日子,他们听多了这安平侯府内里的污糟之事,出于侠义之心,他们都会站在这里。
“府尹大人放心,我们都在这里作证,府尹大人尽管安心办案。“
“对,我们都可在此作证,这些嫁妆是谁的就是谁的,有府尹大人在,府尹大人公正无私,一定会秉公办案, 谁也不能霸占了别人的东西。”
“……”
围观人群十分热情,有出于看戏之心的,也有出于维护她一个弱女子的道义的,侯府外的人越来越多。
裴烨的脸色黑到谷底。
这些人嘴上说等着京兆尹公正审判,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就已经认定面前这几箱东西乃魏沅箬所有。
他看着那些东西,突然间想到了什么,蓦地一顿,视线朝魏沅箬脸上看去。
当初魏沅箬嫁进侯府 ,足有一百二十八台嫁妆,即使再给侯府填补窟窿,她的嫁妆也不能只剩下这么点。
很显然,早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魏沅箬就在处理和离之事了。
想到这,他看魏沅箬的眼神有气愤也有失落。
他红着眼看着魏沅箬,颤声问道:
“你我之间这么多年的夫妻之情你都不顾了吗?”
见裴烨突然露出这副模样,魏沅箬一愣。
随即,脸色沉了下去,丝毫不给面子,道:
“侯爷,就是因为我顾念夫妻之情,才会在你许诺我父亲,一辈子只有我一个妻子又出尔反尔另娶他人为平妻时依然允她进门,可你们又是怎么做的?”
魏沅箬故意旧事重提,加深大家的印象。
“教唆我儿贬低我这个亲母,认小妾为母,用我的嫁妆填补侯府的窟窿,却处处瞧不起我商户身份,嫌我低贱,这些我都忍了。”
“可你,即使一个月的时间都忍不了,就无媒苟合,珠胎暗结,你把我侯夫人的脸面往哪搁?
昨晚甚至还让家丁护院试图绑我好霸占我的嫁妆,若不是我早有准备,怕是不需要多久,我这条命就没了吧?”
魏沅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声地罗列起裴烨的“罪状”。
原意是为了让外面一些不知情的围观群众再加深一些安平侯府无耻的印象,可说到最后,越说越气,再结合上辈子,她现在恨不得当众撕了裴烨。
裴烨自诩斯文清高之人,不曾想过魏沅箬会将这些家丑当着外人的面都说出来,自然也没来得及去阻止她。
听完魏沅箬这一番话,外头围观人群皆是气愤不已。
一个个义愤填膺地将侯府从上到下骂了个遍。
裴烨气得脸色发白,却无从辩驳,只能毫无底气地低吼道:
“魏沅箬,你休在这里胡言乱语,你不就是想要和离吗?和离书本侯已经签了,你还不早早给我离开。”
裴烨不想真的让京兆尹在这里审下去,否则,整个安平侯府里子面子全没了,怕是到时候又会成为京城一桩大笑话。
偏偏,李氏这个猪队友听完魏沅箬这话,还冲上前来,指着她的鼻尖骂道:
“老身说得有什么错,商户本就低贱,满身铜臭味,你能嫁进侯府,本就是你高攀,你就该安分守己,好好操持家务,照顾丈夫,教养子女,可你现在干什么?有哪家女子像你这般离经叛道,竟然跟丈夫提和离!”
李氏这话一出,根本不用魏沅箬开口,外面围观的人群都听不下去了。
“既然老夫人觉得商户低贱,那你当时为什么要去魏娘子家求娶?难不成你一开始不知道魏娘子家是商户出身吗?“
”老夫人,做人可不能这样过河拆桥啊,需要人家的钱贴补嫁妆的时候就去求娶,侯府的债还完了就嫌弃人家是商户出身吗?做人可不能这样啊,枉你们还出身勋贵人家,还是读书人呢,简直连我们这些没读过书的泥腿子都不如。“
”畜生都干不出你们这样忘恩负义的事。“
“……”
李氏自有她的一套三观,说出刚才那番话的时候,她是真的觉得自己是有理的。
士农工商,商人本就低贱,她以为自己说出那番话,理就站在了她这边。
可她想错了。
外头那些人可不是那些自命清高的读书人,也不是自诩清贵的豪门贵族,肯定不会站在她的角度想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