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炎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紧紧地追随着林绝影渐渐远去的背影。他仿若被定在了原地,身躯纹丝不动,只是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宛如一座古老而沉默的雕像,一言不发,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因他的沉静而凝固。
两人已然约好了次日未时前来取药之事。随后,林绝影便极为自然地向赵炎辞别了,言辞之间,提及要回去好生调养一番,以恢复那受损的元气。
相处过程中,赵炎始终未曾开口追问林绝影服用那秘药的背后缘由。他的内心深处,其实犹如明镜一般清晰,知晓即便自己开口问询,也决然无法改变那已然发生的既定事实。这一切,就如同那奔腾不息的河流,一旦流淌向前,便难以逆转。
既然林绝影宁可舍弃自己未来那诸多充满无限可能的锦绣前程,只是为了换取当下这风光无限、备受众人瞩目的 “林师兄” 之名,那么,在他的心底深处,必定隐藏着自己迫不得已的苦衷。这世间,又有何人会心甘情愿地选择自我毁灭之路呢?哪怕是那慢性的、需要付出高昂代价的自我伤害,也决然不会有人欣然为之。若是非要他袒露内心的苦衷,那无疑是将他好不容易快要愈合的伤疤,再次残忍地揭开,让其鲜血淋漓,徒增无尽的痛苦与煎熬。
显然,赵炎这般做法是极为明智且正确的。临去之时,林绝影见他并未如寻常之人那般,苦苦追问自己服用 “蚀骨丹” 的具体缘由,心中对他的这份善解人意,不禁满是感激之情。虽说嘴上未曾明言表露,但赵炎凭借着那敏锐的感知力,能够清晰地察觉到,对方又在无形之中欠下了自己一份不大不小的人情。
赵炎已然在心底暗暗决定,必定会遵守与他的约定,不但不会将他的秘密泄露给外界分毫,还打算一回灵虚谷,便立刻着手为他精心配制那能够减轻痛苦的秘药。
他之所以做出如此决定,其中的缘由颇为简单明了。既然对方并非是那等忘恩负义、心狠手辣的小人,方才也并未对自己痛下杀手,那自己便要巧妙地让对方欠下一份更大的人情。如此一来,往后自己若有什么请求,对方碍于这份恩情,也定然不好轻易拒绝。
林绝影的武功在未来几年将持续精进,越来越高强。即便未来无需他出手相助,顺手帮助他人也能让自己愉悦。虽然他并非纯粹的好人,但经过今日的波折与考验,可以确定他对自己不再有实质性的危害。
赵炎将这前前后后的诸多事宜,仔细思量了一遍,在确认并无任何遗漏之处后,这才不紧不慢地转身返回了灵虚谷。
悠然回到谷内没过多久,赵炎便马不停蹄地开始着手准备林绝影所需的秘药。这能够减轻人体疼痛知觉的药物,配制起来倒也不算太过艰难险阻,在山谷中的那片药园里,便能寻得所需的全部药材。只是,配制的过程较为繁杂琐碎,容不得半点马虎与差错。
经过一个下午的忙碌奔波与精心调配,赵炎终于成功配好了足够林绝影用上一年的成药。并非他不能再多配制一些,只是他心中有着自己的盘算。他希望林绝影往后每年都能来取回药,如此一来,便能时常让他忆起自己的这份恩情,不至于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忘却。
到了傍晚时分,赵炎忽然一改往日的习惯,缓缓地踱步至自己屋门前,静静地坐在了一把椅子上。他微微抬起头,仰望着那如墨般漆黑、深邃无垠的夜空,凝视着那高悬于天际、皎洁无瑕的月亮,眼眸中透露出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似是在思索着什么深奥而又难以捉摸的问题。
赵炎又不由自主地陷入了对家中亲人的深深怀念之中。
他离开父母已有四年多,这段时间如同一场孤独的旅程。上山后,他每日刻苦修炼心法,专注执着,无暇顾及家中之事,也未曾下山探望。只是每月托人将大部分银钱捎带回家,每年仅收到一封父母报平安的书信。信中内容简短,除了告知家中一切安好外,少提及其他。他知道家中的生活变好了,大哥成家立业,二哥也定了亲事,估计明年就能办喜事。这些变化都是因他送回家的银钱所致。然而,赵炎从书信中察觉到,家里人对待他的口吻愈发客气,甚至有种陌生人的疏离感。起初,他心中惶恐不安,但随着时间流逝,这种感觉渐渐平淡,家中亲人的模样也在他脑海中逐渐模糊。
也唯有像今夜这般,在触景生情的情况下,他才会再次深切地怀念起家中的亲人,回想起往昔在家中的那种温馨和睦、充满欢声笑语的感觉。这种如今已很难再体会到的感受,对于赵炎而言,就像是那隐藏在深海之中的珍珠,无比珍贵。他会慢慢地、细细地品味着这其中的滋味,沉浸在那丝丝缕缕的回忆之中,仿佛时光都在这一刻倒流。
赵炎缓缓地把手放到了胸口上,用手指隔着衣服轻轻摩挲着装着平安符的小皮袋。
以往每到这时,他只要这般摩挲几下,心灵便能如同干涸的土地得到甘霖的滋润一般,获得一丝淡淡的满足与慰藉。可今晚却不知是何缘故,摩挲之后,心中反倒越发躁动不安,仿若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心底搅动,搅得他心烦意乱,那原本平静的心湖,此刻也掀起了惊涛骇浪。
赵炎此刻心里涌起一种难以言说的烦闷感觉,情绪好似脱缰的野马,根本无法自控。他的身体也变得异样起来,体内的气血开始不受控制地翻滚涌动,犹如汹涌澎湃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修炼所得的那股内力亦是蠢蠢欲动,似要冲破束缚一般,在体内左冲右突,让他痛苦不堪。
“走火入魔” 这一可怕的字眼,陡然间如同惊雷一般,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赵炎猛地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试图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强迫自己尽快冷静下来。如今白大夫不在谷中,他只能依靠自己去应对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危机了,就如同在黑暗中独自摸索前行的行者,充满了未知与挑战。
自己好端端的,怎会无缘无故地走火入魔呢?赵炎心中满是疑惑,仿若置身于重重迷雾之中,找不到方向。虽说此刻并非是探寻缘由的时候,但他深知,从根源入手,找到触发走火入魔的起因,才是彻底解决这一麻烦的最可行之法,就如同斩断乱麻,需找到那关键的线头。
赵炎缓缓抬起头,目光在周围细细寻觅了一番,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醒目的东西。
他下意识地用右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手肘不经意间碰到了一个鼓鼓的东西,他赶忙将目光投向这个物件。
“小皮袋”“平安符”,这东西的名字瞬间跃入了他的脑海之中。
“难道会是它引发的这场大祸?” 赵炎心中不敢确定,但此刻已容不得他再有丝毫犹豫,体内的状况愈发糟糕,随时都有可能彻底失控,就如同那即将决堤的大坝,岌岌可危。
赵炎当机立断,伸手将皮袋从脖子上一把拽了下来,使出浑身力气,将它远远地抛了出去。
“不对,心里头反而更加难受了,气血翻滚得也越发猛烈了。”
赵炎拼尽全力,再次强行压制住体内的异动,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那个小皮袋,满心期望能从中找出致使事情变得越发糟糕的缘由所在,那眼神中充满了焦急与探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