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体仁接过清单,展开看了之后,不禁为金鎏所谓的山货和海产而震惊。
里面不仅有百年高丽参,甚至还有五百年的。
而所谓的海产,可不是什么海参牡蛎,而是火珊瑚和珍品深海珍珠及玳瑁。
这朝鲜可真是豁出去了,以往那么多次朝贡,能见着百年高丽参就不错了,现在一下子送这么多,温体仁有点不会了。
但事出反常必有妖,温体仁将清单还给金鎏后,试探着问道:“金鎏,你们朝鲜这次送如此贵重的礼物,莫非有大事相求天子?”
金鎏小心收好清单后,笑着回道:“因触逆了天子,我们不得不表示我们最大的诚意!”
见套不出话,温体仁也懒得问了,“好,你们是准备搭我们的船只,还是自己架船?”
“我们准备自己架船,毕竟还要回来的!”
“好,那你们可要跟紧了!”
“是,是!”
金鎏退到自己船只后,进入船舱,朝情绪低落的翁主跪拜道:“殿下,我们要准备出发了!”
“哦!”翁主双目无神地回道。
自从知道自己要被送去大明和亲后,从小在蜜罐中长大的翁主,一下子很难接受这个安排。
按照她的设想,明后年父王可能会给自己在功臣之家中选一良人作为驸马,哪想到会被送去千里之外的大明京师,还不知道会是什么身份的妾室。
天子的女人或妃子听起来好听,但实际上还是小妾,不仅要看天子的脸色,还要看皇后和其她高品级妃子的脸色。
这种给人做小的日子,哪有什么都由自己说了算的朝鲜舒服?
见翁主情绪低落,金鎏温言劝道:“殿下,据说天子今年只有二十五,是难得的丰神俊朗,而且自从他在万历四十八年御极天下后,只有过一次选妃!”
见翁主不为所动,金鎏只好继续劝道:“更为重要的是,天子刚刚御驾亲征辽东,击败了不可一世的建奴.......”
像是被触动什么逆鳞似的,翁主忍不住出声质问道:“所以你们就要将我送到大明,好换取你们的富贵安稳?”
“这...殿下,您可千万不要如此想,天子富有四海,皇宫生活肯定要比我们朝鲜王宫好上不少,而且不知天下多少女子都期盼着能够伺候天子!
而且,若天子若能够接受殿下,我们朝鲜就不怕再遭受建奴的攻打了,殿下应该还记得前年建奴入寇我们朝鲜时的惨状!”
十三岁的翁主虽然是朝鲜王女,但也毕竟只是个十三岁的少女,更何况还是国王的嫡女,娇气肯定不少。
虽然这些天她的父王和母妃跟她说了很多,但她还是一时难以接受被和亲的命运。
见翁主沉默,金鎏继续劝谏道:“殿下,大明不仅是我们的宗主国,还是礼仪之邦,地域广阔,物产丰饶,未来殿下要是能为天下诞下龙子,这些东西说不定都会是殿下所有!
而且,殿下不妨往另外一个方向想,要是建奴再次打进我们朝鲜,掳掠了大王和殿下,到时候我们的命运又会如何?”
听到金鎏如此说,翁主一改颓势,坐直身子道:“好,我知道了,你出去吧,我会努力侍奉好天子的!”
见翁主终于被说动,金鎏跪下行了一礼后,轻声退出了船舱。
船队在仁川港出发后,继续沿着来时的路线返回皮岛。
在路过大同江口的时候,顺带接上了朝鲜献上的马匹,之后继续朝皮岛驶去。
在皮岛卸货耽搁了两日后,补充了淡水和食物的船队,再次沿着辽东半岛的东海岸向西南的金州驶去。
在金州再次短暂停靠补充补给,绕过辽南半岛最南端的老铁山后,船队一路向西,朝天津大沽顺风而行。
而藏在朝鲜使船内的朝鲜翁主,除了晕船,还要忍受船舱的闷热。
中午实在难熬的时候,只能走到船舱口透下气。
突然一天早上,伺候翁主的侍女轻声唤醒她道:“殿下,左议政让奴婢来告诉您,说我们已经到天津了,让我们准备下船改乘漕船!”
翁主努力从晕乎乎的状态中爬起来道:“好,有没有说让我们换上男人衣物?”
“这个倒是没有,只是让我们换上贡女服饰!”
“贡女?”翁主凄然一笑,“好,我知道了,帮我梳洗换衣服吧!”
“是,殿下!”
看到金鎏的船舱内走出六个貌美的女子,毕自肃朝温体仁打趣道:“少宗伯,这朝鲜进贡的高丽姬还真是天下绝色!”
温体仁板着脸道:“你也知道这是献给陛下的贡品,他们很快就会是陛下的女人,你如此嘲笑她们,小心隔墙有耳!”
毕自肃神情一怔,赶忙朝温体仁鞠躬道:“下官失言,谢少宗伯提点!”
“以后小心点便是,马上就要见到毕尚书了,打完招呼后,你留下来和毕尚书核对朝鲜送来的物品,本官带着朝鲜使团一同回京复命!”
“是,少宗伯,下官遵命!”
“嗯!”
当船队停靠在天津城外码头时,果然看到了前来迎接的毕自严。
温体仁当即带着一众出使朝鲜的使臣下船,待走近毕自严后,温体仁满脸笑容地朝毕自严行礼道:“下官见过大司徒!”
毕自严回敬道:“少宗伯此行出使朝鲜,不仅路途遥远,还任务艰巨,辛苦了!”
温体仁充满愧疚道:“可惜未能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粮草只有一半,剩下的全是一些需要变现的替代物!”
毕自严诧异道:“不知是何物?”
“食盐、海产、人参这些,不过战马因海路遥远,只能就近送到皮岛去了!”
毕自严笑道:“虽然不全是粮草,但也能换回同等价值的东西,少宗伯这趟出使,可算是圆满完成了陛下交代的任务,可喜可贺!”
“大司徒客气,下官还不知道如何跟陛下交代呢!”
“圣天子在位,当理解少宗伯的难处!”接着,毕自严看向正在下船的朝鲜使者道:“少宗伯这是顺带将朝鲜给天子朝贡的使团一起带来了?”
“唉,一言难尽,下官训斥一番后,他们非要跟着来给天子请罪,拦都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