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梅焕之离开后,杨成梁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
有人通敌叛国!
如若捅到朝廷那去,锦衣卫下来彻查此事,他恐怕自身难保。
一旁的邓云龙,见杨成梁惴惴不安,叹了口气,如今出了这档子事,他们想独善其身显然不可能。
尤其还有梅焕之盯着。
“老杨,你先冷静下,我去见见清河知县,毕竟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再出岔子了。”
说罢,邓云龙又看了一眼瘫坐着的杨成梁,转身独自一人离开了县衙大堂。
与此同时。
几天没睡好的王川,正美滋滋的躺在二堂椅子上,迷迷糊糊将就着睡,正要睡着的时候,却猛地听见有人喊他。
“王知县!”
吓得王川噌的一下坐直身体,四处张望。
便见一名身着甲胄,四十来岁,一脸络腮胡的精瘦汉子,正挎着腰刀笑盈盈的望着他。
王川揉了揉睡意朦胧的眼睛,他只感觉眼前之人很是眼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你是?”
那人笑意盈盈答道:“老夫邓云龙。”
王川点点头,暗自思忖着,这名字怎会如此耳熟,很快他便想起了此人是谁,豫州副总兵。
随即立刻起身,绕过公案来到邓云龙身旁,做了个请的手势。
“邓将军,请坐!”
待邓云龙落座之后,王川坐到了他的对面,足足隔了一丈远,但正所谓,来者是客,王川赔着笑脸,还叫人上了茶。
“邓将军,是为了粮草的吧?!”
邓云龙笑着摇了摇头:“那粮草没问题,有州里批文,还是赈灾粮,如果有问题那还得了。”
听到这话,正喝了半口茶的王川,险些没忍住喷了出来,只好尴尬的放下茶杯,附和说道:
“没问题就好!没问题就好!”
接着转移话题问道:“那不知邓将军找下官所为何事?”
似乎想起了什么,他耸了耸肩,又摊了摊手,一副我很穷的继续说道:
“不过先说好了,战马已经没了!”
对面坐着的邓云龙,捋了捋发白的胡须,依然神情自若,见时机差不多了,他才缓缓开口:
“王知县,你误会了,过来找你是因为杨总兵的事,今天你们闹了点不愉快,还望王知县能多多担待,毕竟大战在即,我们自己人斗来斗去,最后只会便宜了鞑子。”
说客?
王川眼睛微眯。
虽然他与杨成梁的矛盾并不算大,也犯不着死磕,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各自回头看后头。
但空手套白狼还甩脸色,他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既然这邓云龙要做和事佬,那就别怪他狮子大开口。
“邓将军这是什么话,下官一个小小知县哪敢和杨总兵过意不去。”
“要是邓将军感觉收了五十匹战马实在过意不去话,这不是特殊时期嘛,下官也组织了四百人的乡勇。”
“按照大乾律,特定情况地方衙门组织的乡勇是能下发甲胄的,邓将军您看能不能给下官点弓弩、甲胄、刀枪剑戟之类的。”
说完,王川便似笑非笑的望向邓云龙,静静等待着他的答复。
虽然现在他手中有些甲胄和武器,但毕竟是从守城士兵手中换下来的,与正规军相比,简直就是破铜烂铁。
但相比战马,他提这点要求还真不过分。
听了王川的话,邓云龙并未立刻开口,反而捋着胡须思忖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眼迎上王川目光。
“可以,不过…崭新的不行,淘汰下来的我可以给你补足四百人。”
王川一喜。
随即喜笑颜开的陪邓云龙唠嗑起来,最后又亲自将邓云龙送出县衙二堂,面子和礼节上十分到位。
……
翌日。
王川早早就找邓云龙拿了条子,火急火燎的带着两百人,拉着马车、驴车去了军需官处。
有邓云龙批的条子,从临时仓库里搬东西很顺利,没一会儿功夫,一辆辆拖车便被塞得满满当当。
一行人如同打了胜仗的凯旋大军,雄赳赳气昂昂的去了城东。
王川将这些甲胄和武器,放在了李木田那儿,并且给足了银两,让李木田找人翻新这些甲胄和武器。
至于内鬼的事!
王川派了铁牛去监视杨成梁身边的人。
毕竟铁牛是江湖高手。
冲锋陷阵或许差那么一点,但隐藏身形监视某个人,对于他而言,就像吃饭喝水一般简单。
时间一晃,半月时光转瞬而逝。
朝廷大军已然集结完毕,整个清河县人去楼空。
在距离清河县二百里外的平原上,杨成梁大军设置了防线,而此地为鞑子南下豫州的必经之路。
其地理位置十分独特。
一条延绵不绝的山脉,隔断了豫州和北方草原诸部落,其山势陡峭,树大林深,山巅有白雪覆盖。
而这条山脉中间却是断开的,断开处形成了横跨千里的平原,土地肥沃,水草充足。
然而此时,杨成梁大军与挥师南下的俺答大军。
正在此地摆开阵势,遥遥相望,各种小规模试探交战不断上演。
与此同时。
清河县。
重新接过全县政务的王川,此刻正忧心忡忡的坐在县衙大堂里。
之所以这般,是因为那犹如定时炸弹的内鬼,至今还未被揪出来。
对此,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多疑了。
就在这时,一名传令兵风尘仆仆的跳下马,口中高喊着急令,一路畅通无阻的冲到县衙大堂。
“杨将军急令!”
王川眉头紧锁,神情凝重:“说!”
“禀大人,杨将军命你率领清河县城所有守军以及乡勇,歼灭从前方绕过来的一千骑兵,并且强调,你王川可以死,那一千骑兵必须灭。”
王川眉头顿时挑了挑:“可有信物?”
“有!”
那传令兵立刻从腰间取下一枚写着“杨”字的令牌,走上前递给王川。
确认令牌为真之后,王川知道事态紧急,于是立刻差人去叫李木田,如此重大军事行动,必须让懂行的人来。
他可不敢贸然插手军事。
毕竟这是要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