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间离开后。
空一忽然现身，有些欲言又止。
魔王布兰问道：“有话说？”
“请恕属下直言，让伊温妮·尤利塞斯看管他，此事欠妥。”
空一说道。
他的嗓音一如既往的低沉。
而大概是很少说话的缘故，又略带一丝沙哑。
“继续说。”魔王布兰道。
空一微微低着头，以示敬意，道：“属下认为，为了重返人族，他未必会在意其他人。”
说是“未必”，不过是委婉说辞。
在空一看来，在无损自身利益或只损害少量自身利益的情况下，助人并非难事。
可一旦危及重大利益，以自身利益为优先才是常态，亦是天性。
“伊格纳兹·坎佩尔”是人族。
他的父母家人、亲朋好友都在人族。
回到人族，他也会更安全。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名为保护，实则软禁。
这种情况下，一旦有返回人族的机会，他真的会在乎是否会连累到别人吗？
怜悯、关爱、善心……
在关键利益面前，这些东西根本不值一提。
魔王大人的想法有些天真。
见魔王大人没有打断自己，空一继续道：“魔王大人仁慈，但他或许会因此认为，就算出了事，您也不会真的怪罪于别人。”
说罢，他单膝跪地道：“伊温妮·尤利塞斯欠他恩情，很难进行真正有效的监管。当然，魔王大人作出的决定，自是不能轻易更改的。所以属下请求另外派人暗中监视他。”
“重返人族……”
魔王布兰轻声念叨了句，忽然道：“你觉得他是人族？”
闻言，空一错愕：“难道不是？”
魔王布兰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缓缓道：“大约三个月前，伊格纳兹·坎佩尔在一次外出任务中失踪，一度被认为战死。
“后来又忽然出现。
“自那之后，他展现出了远超以往的实力，以及从未见过的手段，行事作风也与以往有所不同。
“特别是进入魔族领地后。
“那份差异感就变得更明显了。
“就仿佛从那天起，他就已经换了一个人似的。”
说到这，魔王布兰看向空一，道：“他在魔族用的假名是‘牧’，你说……有没有可能，‘牧’才是他的真名？”
空一道：“您是说，他不是伊格纳兹·坎佩尔，而是某人的分身？”
魔王布兰摇了摇头。
“属下愚钝。”空一道。
魔王布兰缓缓道：“或是来自天外。”
他查了很多资料。
但却无法找到一丝一毫与预感中那股可怕力量有关的痕迹。
是湮没在了历史中吗？
还是说，他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闻言，空一大吃一惊。
而魔王布兰则继续道：“他或许是人族，或许是我们所不知道的其他种族，但就算是人族，恐怕也是天外的人族。以我与他的接触来看，他平等地看待这世界的人族和魔族。”
顿了顿，他思索了下，道：“偏向于人族，但不多。”
“您认为他可以拉拢？”空一道。
魔王布兰微微颔首，道：“对待一个没有太多倾向性的人，最重要的是待之以诚。而且，直觉告诉我，他说去魔王城，就一定会去魔王城。”
“您跟他接触得并不多。”
“有些人不需要太多接触就可以信任，有些人哪怕一同出生入死，最终你也未必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见魔王大人心意已决，空一暗暗叹息。
魔王大人好像格外重视那人。
拉拢他时的姿态，甚至到了小心翼翼的程度。
软禁了他，却没有禁他足。
而是放任他自由行动。
甚至给他送去了拍卖会的贵宾邀请函。
就好像是在说——
“只要不回人族，什么都好说。”
甚至，此时都不愿意另外派人暗中监视他。
说是要待之以诚。
待之以诚没问题，可有必要到这种程度吗？
您可是魔王大人！
就算另外派人暗中监视他，又怎么了？
他未必会发现。
就算发现了，他又能怎样？
何况，没人看着，万一跑了怎么办？
像那种绝世妖孽，若是拉拢不成，就该杀了。
绝不能放虎归山，留给人族。
故而，在重视、拉拢的同时，也该随时随地将他置于掌控中才对。
魔王布兰的考量，他人不得而知。
因为他的发现，他人不得而知。
任谁发现某个家伙体内有着毁灭世界的力量，且那股力量是如此可怕，让人生不出丝毫摧毁、夺取、掌控之类的念头时，都得小心翼翼的。
事实上，在知道那股力量的存在后，魔王布兰还敢软禁牧间，已经是相当有胆量了。
主要是预感没示警。
但预感不是万能的。
所以，他在拉拢牧间时，姿态异常谨慎。
基本就是维持住底线即可。
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炸了。
但这些事情，他不好解释。
说出去只会徒增变数。
何况，他确实觉得牧说到做到。
说了不会跑，就不会跑。
约好了魔王城见，就一定会去魔王城。
这时，魔王布兰道：“虽然不要安排人监视他，但安排人远远保护他，还是要的。”
莉迪娅·尤利塞斯，五阶。
伊温妮·尤利塞斯，六阶。
不够保险。
要是路上冒出个不长眼的，把那股力量给引爆了，说不定整个世界都得完蛋。
他可不想见到这种事。
“是。”空一领命。
咚咚咚……
拿手指轻轻敲击了几下桌子后，魔王布兰忽然道：“你说，我要不要再安排一些人跟他同行？”
闻言，空一有些疑惑。
刚才不是还说不另外派人监视他吗？！
“魔王大人您的意思是？”
“绝色女子。”
“原来如此，属下这就安排。”
“不，算了，太刻意了。希望这一路上，他和莉迪娅·尤利塞斯能有所发展吧。”
“是否需要暗示一下她？”
“不用，那样反倒不美，顺其自然。”
“是。”
“传闻伊温妮·尤利塞斯亦是国色天香，绝代尤物。”
“……”
似是猜到这个追随了自己很久的老部下在想什么，魔王布兰笑了笑，道：“我知道，她有小孩了，但说不定牧先生就好这一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