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来到李可的公寓门前，竹青敲门，“您好，您的快递到了。”
过了一会儿，门被打开，李可顶着一个鸡窝头和两只熊猫眼，缓慢地开了门。
他看了竹青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不是送快递的，“你，你们，要干什么？”这人昨天对自己就很不客气，今天还追到家里来了。
老吴和蔼地问道：“小伙子，你印堂发黑，是厄运缠身之兆啊。可否让老朽进去帮你看看？”
还未等李可开口，竹青便闪身进入屋内，随手一抓，一只躲在浴缸中准备逃跑的水鬼便被竹青钳住。
“诶，诶，你，你怎么可以，私闯民宅啊！我，我······”李可赶紧追进屋，他看着竹青从鱼缸里把自己最心爱的鱼抓出，极度的愤怒又让他失语了。
“小伙子，你不要着急，竹老板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道理的。”老吴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道银色符咒，在手中晃了几下，符纸燃烧，屋内白烟缥缈，李可眼前的景象也发生了变化，竹青手中的鱼变成了一个身穿白衣，披散着头发浑身滴水的人，那人还没有眼白，漆黑的空洞眼眶盯着李可，嘴角诡异地笑。
“啊！啊！又来了，又来了。”李可抱头跑向沙发，抱着一本书，开始虔诚念经。
竹青一拳，将水鬼打扁，从怀里掏出一个黄色布袋，这是他从莲台史那里打赌赢来的，装鬼特好用，进去之后半点动静都闹不出来。
“他在念道家清心咒，效果还不错，自己就平静了。”老吴老怀欣慰，年轻人终于认识到老祖宗留下的宝藏了。
“那本书张凌书柜也有。”竹青看了一眼封皮，一模一样。
听到张凌的名字，李可茫然地转头，“张凌？”
花老板找了一把干净的椅子坐下，拿出了一根线香，掏出打火机优雅地点燃，放到了一旁的书桌上。随着香气飘散，屋内污浊的空气变得清新，光线似乎也更明亮了，李可身上的鬼气也随之散去。
“张凌，是你的心理医生吧？”竹青拉过椅子，双臂枕着椅背随意地跨坐在李可对面，他盯着李可的眼睛，“不要怕，我们没有恶意。这本书是张凌给你的吗？”
李可似乎被竹青蛊惑，温顺地点头，“是，她说当我感到害怕，分不清现实和幻觉的时候，就念书。”
“你害怕什么？出现了什么幻觉？”竹青放缓了语调，那声音似近在耳边又远在天边，异常清晰又缥缈的不真实。
“以前总是看到自己被杀，很害怕睡觉。这几天，我连续几天都看到了我的学生，她一直喊我救命。我跑去救她，但是怎么都找不到她，一脚踏空发现自己跌落到了沙发里。我以为是我梦游，所以一直不敢睡。可是不睡觉我也能在房间里看到她，她一直叫我救她。我就只能一直念经，一直念经，直到你们过来。”李可乖巧地回答，也不结巴了，但双手开始微微颤抖。
花老板打断了竹青，对着老吴道，“老吴，带他去你那里，恢复一下再问。”李可几天没睡，又被水鬼乘虚而入，即便用了安神香，现在魂魄也开始出现虚影，不能再承受竹青的法力。
老吴点头，走到李可旁边，轻声说了一句：“睡吧，安全了。”李可眼睛一闭，沉沉地睡了过去。
花老板和竹青再次隐身来到海市一医院的特殊病房，周不染此时已经换好衣服，在亲人陪同下，准备去参加母亲的葬礼。
虽然医院八卦满天飞，但是逝者为大，医院依然按照教授离世的待遇，成立了治丧委员会，在周不染不在的这两天打理着张凌的葬礼。
周不染来到灵堂，跪在母亲遗像前，他醒来听着警察一连串的问题，大概知晓了母亲去世的事实。只是，对于警察问的那些问题，他一个都答不上来，这种感觉非常不好，恍恍惚惚的混沌感，让他非常不安。
此刻他跪在这里，心跳似乎终于有了真实感，眼泪不自觉地掉。
身旁的亲友长辈看到他这样，也忍不住偷偷抹泪，谁能料到，一个身死、一个失忆，一个权威精神科教授突发精神病，造成一死一伤，这怎么能不让人唏嘘。
花老板和竹青一直跟着周不染完成所有葬礼流程，最后送别亲友，回到自己家中。一整天，他除了哭，也没说几句话，眼神里充满了迷茫和哀伤，除了隐身状态的花老板和竹青谁都不敢和他多待，那眼神简直是见者心碎。
花老板和竹青查探了周不染的公寓，除了一个盒子里装着的几块小石头，没有任何带灵力的东西，也没有发现可疑的物件。
竹青围着周不染转了几圈，“他好像真的很伤心。”
花老板没说话，用手指挑了一缕周不染身上的金色功德，“这颜色，和老吴身上的比起来怎么样？”
竹青仔细观察了一番，“颜色差了点，老吴的看起来更纯粹。”
周不染似乎有感应一般，往花老板所在的位置走了几步，穿过花老板透明的身体，来到装满小石头的盒子面前，轻声道：“爸爸，妈妈也不在了。”
竹青走到周不染面前，在他耳边轻声说：“妈妈怎么死的？”那缥缈的声音响起，周不染眼神发直，喃喃说道：“警察说，是我杀的。”
“你为什么杀她？”
“我不知道，我也很想知道，但是我不敢看监控，我害怕，害怕看到警察说的是真的。”
“你还记得什么？”
“我都记得，除了妈妈的死，其他的都没有忘记。”
“你认识朱玉殊吗？”竹青引导周不染坐下，花老板从手中放出一朵荼蘼花，幽幽香气将周不染笼罩。
摆渡人真言照例来说只能对鬼魂使用，之前对李可使用也是因为他身上带着鬼气，而且是竹青救下了他，所以不算违规。
但是对于周不染，只能作弊，借着张凌葬礼的死气加上荼蘼花的掩护，再给摆渡人真言制造一点迷惑假象，这样在总部眼中，这里就是丧礼吸引力孤魂野鬼分食祭品，不会被追责。
“认识，她是我学生，还是我的小学同学。小时候她长得很高，所以非常霸道，经常欺负我。有一次实在闹得太严重，还叫了家长，她给我道歉之后就转学了，我再也没有见过她。后来，我在大学当老师，又见到了她，她已经不记得我了，还改了名字。虽然她小时候欺负过我，但我早就原谅她了，而且我当老师之后没有朋友，所以会比较关照她，希望能和她做朋友。”
“她现在在哪里？”竹青直觉，这个女孩有危险。
“不知道，自从上次我和她被同事诬告，闹出乌龙事件后，我就没有再和她联系。”周不染乖巧回答，一双眸清亮干净。
“被同事诬告具体是什么事情？”
“那天我是我的实验课，朱玉殊说她身体不舒服，我就把她带到了旁边的操作准备间。仔细问了她，才知道是女孩子生理期，我在她去卫生间之前问她需不需要止疼药，她说可以。所以她离开的时候，我就把自己常吃的止疼药拿出来，放到了她的水杯里，但是还没有等到她回来，就被同事摁倒在地。后来，虽然警察还了我清白，但是对女生来说这种事情总归是不好，所以我就没有再联系她。”
“你的同事是坏人吗？”
“不是，他是很好的人，聪明好学，对学生也很有责任心，所以他虽然误会我，但是我知道那是因为他担心学生。可能是因为我来得不是时候，加入了他的科研团队后，比他早出成果，所以他有些忌惮我，但是他本质不坏。”周不染安静地答完，眼神睡意朦胧。
竹青明显有些力量不支，求助道：“老板，我撑不住了。”要在总部无处不在的监控网下瞒天过海，需要给摆渡人真言加一层伪装，这耗费了竹青太多力量，现在去掉伪装，肯定露馅。
花老板走过来，将手搭在竹青肩上，瞬间一股力量涌入，竹青将即将破掉的伪装又加深了几分。
“可以了，再问无意，他也撑不住。”花老板收手，带着竹青闪身离开。
李可觉得自己从未如此安眠，醒来后迟迟不愿意睁眼，迷糊中把身体蜷缩成舒服的姿势，准备再次睡去。
“小伙子，不要再睡了，我们可没有那么多时间等你。”一个中年人的声音传来，李可瞬间意识回笼，他记起，自己家里好像闹鬼了，一下弹跳起身，抱着枕头防卫。
干净古朴的雕花、青石地砖还有圆桌矮凳都表明眼前不是自己的公寓，李可慢慢转头，仔细将眼前三人打量了一遍。
“你们，是人是鬼？我该不会，死了吧？”这中式大宅虽然不阴森，但眼前的人似乎不像人。
“你下次见到我们的时候，你应该就是死了。”竹青哂笑，这人这么呆，怎么当上的大学老师。
“小伙子，你别怕，我们都是好人，我来帮你看看你的身体。”老吴对着他的身体一通检查，最后点头道：“没错，你被人下咒了，而且还不止一次，一开始是简单的降头，后来是禁术。”
这次不仅是李可，连花老板都投来了疑惑的目光，这代表他一直在被人当作练习对象。
“诸位不要惊讶，在你们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去了一趟张凌的家。就是为了验证一下猜测，在她的书柜中，有几本被藏得比较深的书，看着有点眼熟，果真就是东南亚白马教的禁书。里面记录了一种利用尸油、碎尸炼制魂魄的方法，这叫加曼童的密法。是一种加强版的古曼童制作秘术，法力比古曼童强大，据说可以逆天改命、扭转乾坤。因为有违天道，所以一直都是禁术。”说着，老吴拿出了两本打印书稿，很显然这是用图片自行打印的，所以竹青和花老板在检查时并未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