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锦绣知道他心里有想法,想事情必然比她周到。
贺年庚深深的望着她,伸手从衣襟里拿出一摞银票交到锦绣手心:“这是在县城搛到的,你收着。”
锦绣意外的挑了挑眉,粗略看了看手里的银票,有十两一张,也有五十两一张,大概有五六十两。
明明贺年庚已经把五十两捎在书信送回来,哪还能赚到这么多!
贺年庚看出她眼底的困惑,淡声道:“这其中,包括县令大人以官府之名给的悬赏银,文宝锋会我替方公子选定了几样不错的物件,所以,多给了二十两。”
锦绣闻言,不禁调侃:“我竟不知,原来你这么会赚钱。”
贺年庚会心一笑,全当是锦绣对他的肯定,再次从衣襟里掏出一样东西。
是一根木制发簪,簪柄上镶嵌了几片如玉制的桃花瓣,样式精美不张扬。
锦绣一眼就喜欢上,眼底亮晶晶的,稍稍将自己的脑袋靠近:“你帮我戴上。”
贺年庚笑了笑,抬手将发簪轻轻插入她的发髻。
如他想象的一样,很适合锦绣的气质,雅而不俗,清丽秀质。
“好看吗?”锦绣伸手抚摸头上的簪柄花瓣,眨眼笑问。
贺年庚点点头:“好看。”
不仅是花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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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年庚回村的几日后,徐家院子后面的竹林悉数铲平,有贺年北和贺年东兄弟俩的号集,贺氏一族里的年轻壮汉都来了。
徐锦贵自然也到新房工地帮忙,再怎么说,贺年庚新房日后的当家娘子是他妹子,做为舅兄怎能不上心。
贺六爷为新地基择算的破土吉日悄然而至,屠户两口子张前忙后的替老弟准备祭拜的供品。
破土当日,一群年轻壮汉就把地基打牢了。
为了方便给大伙烧饭,贺年庚在地基旁用木头搭了一间简陋的灶棚,张婆子自觉请缨给未来女婿出一份力,每日前往工地帮忙生火做饭。
赵氏隔几日砍一根半根的大骨,熬上一锅滋补的白萝卜骨头汤,伙食油水充足,来帮忙的后生即便以往与贺年庚无甚交情,也都愈发卖力赶在落雪天前帮贺年庚将新房子盖好。
锦绣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张婆子不让她总往工地凑,哪怕新院子日后是他们小两口的新房,也需得在人前避嫌。
这日,工地里的汉子吃过晌午饭,又开始忙得热火朝天,砌墙的砌墙,搬砖的搬砖,和泥浆的和泥浆。
初冬的日头伴随着凉风,大家忙活起来还是汗流浃背。
王氏知道小姑子心里惦记后头工地里的进程,时常帮忙熬上一锅豆汁,故而领上她一起送往工地。
先前吃饱饭的汉子,接过一碗碗加了糖的豆汁,乐得眉开眼笑。
心里直呼徐家看重贺年庚这个女婿,随着时日相处,羡慕贺年庚的同时少了许多酸味儿。
毕竟,有些事情旁人真的比不来。
再怎么说,贺年庚是他们贺氏族里的兄弟,族长常说,族人该学会手足相望,有益于贺氏一族根基稳固之类的话。
贺年庚从王氏手中接过汤碗:“多谢嫂子。”
王氏脸上挂着笑,知道贺年庚这句【嫂子】是随了锦绣来喊,打心眼里愈发满意这位未来姑爷。
“今日婆母上山有事,小妹也跟着去,晚些时候回来。”
想来,贺年庚看不到小姑子该是想念,故而替他解惑。
贺年庚了然点头:“好。”
这时,在后头砌墙的徐锦贵,拉着嗓子大步走来:“媳妇~”
男人这一嗷嗓,霎时引起周围人的侧目,眼看大家都朝他们看来。
王氏耳根不禁泛红,郁闷极的嗔一眼当家男人,忙不迭给他盛上一碗豆汁,好得填住他的嘴。
“瞧你,成日没个正形。”
徐锦贵傻乐的接过汤碗,脸不红气不喘。
只觉得,周围眼红的只怪他们没讨上媳妇,羡慕死他们!
贺年庚识趣的端碗转身离开,他可不愿看徐锦贵急头白脸的秀夫妻恩爱。
恰好此时,从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贺丞景,出现在新房子的工地。
只见他拘束的来到贺年庚跟前,“小叔~”
贺年庚抿了口豆汁,神色淡淡的挑了挑眉眼。
贺丞景见他不说话,更显尴尬,讪讪然道:“我想来帮小叔你出一份力。”
贺丞景声音不大,语气里满是小心翼翼,不知道的还以为,贺氏唯一的读书子受了什么委屈。
贺年庚眉头皱了皱,新房从破土到现在进行快十日,工序已来到砌墙的阶段,他的好大侄突然要来帮忙,若说是良心发现,脑子确实转得太慢。
不等贺年庚说话,端着豆汁的贺年北哥俩,好奇打量久不见天日的贺丞景。
仿佛看见了大变活人,满脸惊奇。
贺年北冲他微微仰起下巴,调侃道:“你不好好在屋里读书,怎的,想通了,发现咱乡下庄户一群汉子盖房子的乐趣!”
贺丞景:……
贺年东晦色道:“嗨~,瞧你说的,咱们的好大侄来年可是要考上秀才的人,将来为我们贺氏一族光宗耀祖,怎会愿意跟我们这些粗鄙的庄稼汉呆一块干这些粗重活计。”
贺丞景再傻也听出二人拿话头酸他,一时间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悻悻然向小叔贺年庚投去求助的小眼神。
贺年庚面色平静,语气淡寞道:“若是不嫌脏,你便学着磨墙。”
至少磨墙不讲究手艺熟练,说到底,贺年庚是不放心交给他更重的活计。
甚至担心家里这位养尊处优的大侄儿,糟蹋了他和锦绣的新房子。
得了贺年庚这话,贺丞景脸色明显一松,露出笑脸:“哎,好嘞小叔。”
贺丞景突然的转变,倒是让贺年北二人应接不暇,甚至觉得贺丞景无事献殷勤很是古怪。
贺丞景被他们二人盯得浑身不自在,麻溜抬脚进到里边。
有几个喝完豆汁的汉子,已经开始张罗忙活,贺丞景捡起墙边两副磨板,有样学样的在旁跟着打磨墙面。
这些天,贺丞景想通了许多事情。
倘若他来年顺利高中秀才,便可入县城书院,束修不是笔小数目,他希望小叔看在亲侄子的份上,帮他一把。
贺年东回头瞥了眼,好心提醒身旁的贺年庚:“大哥,你就不怕他小子给你弄出什么乱子?”
贺年庚循声看了眼,不在意得勾起嘴角:“无妨,多锻炼有益于身强体壮。”
贺年东:……
贺年北:……
心道,也就是大哥不计较,念及屠户两口子的养育之恩,这些年在屠户家跟孙子似的张前忙后,挑起本该属于贺丞景这个亲儿子的重担。
罢了,他们快些帮大哥把新房子盖好,早些从屠户家搬出来。
没得贺丞景来年真的高中秀才,回头在族里趾高气昂,更是理所应当的把大哥当成他家的白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