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洛知微的已经不再发热了,但还是有些虚弱,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
竹叶伺候洛知微上了妆,在洛知微身后小声道:“小主还没好,不如再向皇后娘娘告假一日吧?”
洛知微挑了一块烟青色的薄纱,对着铜镜薄纱覆面,“不碍事,昨日皇后既然已经亲自来过,还传了孙太医来,我若仍称病,便是无礼了。”
说完,洛知微起身,往碧凰宫晨昏定省去了。
夏日里天气本就炎热,还好是清晨,倒也有些微风, 洛知微轻纱遮面,且病未痊愈,呼吸渐渐困难起来。
行至碧凰宫,时辰尚早,只有洛知微一人,洛知微敛理衣容,挺直身子在位置上坐好。
碧落宫的宫人伺候吴皇后梳妆,应暇入内,从青橘手中接过木梳,为吴皇后梳头。
“洛常在已经到了,但是脸上遮着轻纱。”
吴皇后挑眉,“遮着脸?”
“是,”应暇轻轻握着吴皇后如瀑般的黑丝,细心打理着,“看这样子尚在病中。”
“倒是个懂礼数的,洛渭洲这女儿倒是真真儿是养得好啊!”吴皇后伸手,缓缓将鬓边发丝理齐,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冷然笑了笑。
“年轻时我便不如她,如今,我年岁渐长,而她却还正值豆蔻年华。”
应暇一凛,看了一眼周围伺候的人,低声道:“娘娘,洛常在不是那人。”
吴皇后对着铜镜,眸光黯然,横怒一声:“这么多年了,她还是阴魂不散。”
应暇眼神示意旁人退下,待寝殿的大门合上,应暇才斟了一杯温热的茶水奉给吴皇后,“皇后娘娘消消气,那人是个短命鬼,如今这个也是个不中用的,一点儿小事便吓破了胆,哪里能让娘娘将她放在眼里?”
吴皇后将蜜枣茶喝完,才渐渐平静下来了。
见时辰差不多了,便由应暇搀扶着,去了正殿。
人也差不多到齐了,洛知微向入殿的高位嫔妃一一周全了礼数,新人除了白贵人和徐常在出了事,新人中便只剩下洛知微没有侍寝了。
来人见洛知微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眼中皆多了几分怜悯。
“臣妾等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嫔妾等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吴皇后身着凤袍,稳稳当当地在金銮凤位上坐下,才抬抬手道:“起来吧。”
众人起身后,吴皇后和煦的笑容在见到洛知微脸上的烟青色轻纱时而僵住了。
应暇见状轻轻咳了一声,吴皇后才恍然道:“洛常在这是怎么了?”
洛知微撑着座椅扶手站起身来,行至堂前福身下去,“回皇后娘娘的话,嫔妾昨日许是吃错了东西,今日起来,脸上身上便生了红疹子。”
说着,洛知微将脸上的薄纱缓缓摘下,抬眸时眼含热泪。
“吃错了东西?”贤妃扬声疑问道,目光看向了坐在对面的如嫔。
如嫔冷眉瞥了贤妃一眼,向洛知微关切了一句:“你这几日只是喝了白粥,怎么会吃错东西?”说罢,看向洛知微身后的竹叶,“你们主子昨日吃了什么?”
“回如嫔娘娘的话,”竹叶垂头答道:“昨日小主喝了碗白粥,服了药后觉得苦,便贪嘴吃了几块糕点。”
听见糕点,吴皇后面色沉了沉。
“糕点?”贤妃喃喃道。
这些日子贤妃常去景乾宫伴驾,景乾宫暖阁中仍放着这一批新人的画像,服侍顾桓祁午憩后,贤妃在画像前看了许久,才想起为何对洛知微的容貌竟会觉得似曾相识。
贤妃知道昨日午后吴皇后曾去过永庆宫,不禁抬眉看向上首位的吴皇后,眼神中略含深意。
从前在王府时,贤妃比吴皇后晚一日入府,洛知微的长相与那位故人相似,那人又是吴皇后的心结,吴皇后想要毁了洛知微的容貌,也是情理之中。
贤妃勾起唇角笑了笑,端起手边的茶盏准备看戏。
吴皇后蹙眉,心中猛然一紧,莫不是那糕点当真被人加了什么东西,便是要将这事嫁祸到自己身上来,忙道:“既然身子不爽利,还不赶紧找太医来医治。”
说完,差人去了太医院。
洛知微又将薄纱戴上,柳眉星眼,纤长的睫毛上挂着几颗晶莹的泪珠。
如嫔看着洛知微的眉眼,愈发觉得熟悉,心中猛然一惊,竟晃了神。
孙太医得召赶忙来了碧凰宫,见又是洛知微看诊,心下疑惑,还是拿出了素帕为洛知微诊起脉来。
“常在可否将面纱掀开,容微臣看看这疹子?”
洛知微浅浅颔首,将薄纱掀开,紧接着又红了眼眶。
孙太医心中了然,收起东西向皇后作揖道:“回皇后娘娘,洛常在是不服之症。”
吴皇后的瞳孔猛然颤了颤,嘴角微微抽搐,“可知是什么不服?”
洛知微重新将脸庞覆上,听闻自己是不服之症,愣了愣,轻声嘀咕了一句:“不服?”
苏贵人闻声向洛知微看了一眼,“怎么,你不知道自己有不服之症吗?”
洛知微摇了摇头,“嫔妾不知...”
冯答应以丝绢掩唇笑了笑,“怎会有人连自己对什么不服都不知道?”
吴皇后睨了她一眼后,冯答应才赶忙噤声,敛正容色不再说话。
“本宫记得昨日送去的糕点是桂花糕和梅花糕,孙太医可能诊治出是对何物不服?”吴皇后忙问道,似乎比洛知微还要在意她是对什么不服。
孙太医却摇了摇头,“回皇后娘娘的话,这很难诊出,或许是对某一物不服,又或许是都不服。”
说着,孙太医掏出一瓶药丸,递给了洛知微身后的竹叶,叫竹叶服侍洛知微服下去,但疹子需要再过些时日才能消失。
尚宸殿里,顾桓祁刚同宋慕然叙完政务,江义敏给顾桓祁换了一盏参茶入殿,“皇上这些日子为国事操劳,喝杯参茶缓缓吧。”
顾桓祁将笔放回笔架上,捧起参茶先问了一句,“洛常在还未痊愈吗?”
江义敏捧着拂尘回道:“回皇上的话,洛常在已经退了热,只是...”
顾桓祁见江义敏欲言又止,侧目道:“怎么?”
“只是昨日皇后娘娘送了两盘糕点去永庆宫西偏殿,洛常在吃了几块,竟生出了红疹子来,孙太医为洛常在诊治了一番,才知道洛常在是不服之症。”
“不服?”顾桓祁还未喝茶便又将茶盏放下,“可知是对何物不服?”
“回皇上的话,并不知晓,只知道昨日皇后娘娘送去了一盘桂花糕,一盘梅花糕...”
顾桓祁眯了眯眼睛,下意识抓住了腰间的玉坠子摩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