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灵无奈地耷拉着脑袋,站在路边,苦思冥想对策。不经意间,神念飘向城门,刹那间,一阵刺痛袭来,同时涌起一阵恶心之感。她急忙收回神念,待缓过心神,再看向城门时,眼中已隐隐有了畏惧之色。
“这便是人类城池的滚滚红尘之气么?竟如此厉害!” 清灵心中暗自惊叹,这红尘之气一旦沾染修士清明的神念,便会将其腐蚀污染,严重者甚至会直接打落修为。“这凡俗王朝压制修士的神魂手段,果然不容小觑。神念被压制,那些神妙的术法便无从施展,也难怪能力强大的修士在凡间不敢肆意妄为。听闻,第一个设置此等压制修士手段的人王乃是颛顼绝地天通,之后大禹铸九鼎镇压人族气运,这般手段,当真厉害。”
此刻,清灵已然没了进城的心思。她瞧见城门口有摆摊之人,心想,贩夫走卒、引车卖浆之辈自古便有,或许能从他们口中探得消息。于是,她走向一位卖茶水的老人,轻声说道:“老人家,我想跟您打听个事。”
那老人抬眼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位武士打扮的清灵,见她英姿飒爽,神采飞扬,宝剑随身,心中不敢有丝毫轻视,赶忙温声回应:“姑娘但说无妨。”
清灵问道:“不知老人家可知道越国该如何走?”
老人一听 “越国” 二字,神色骤变,急忙示意清灵小声,还警惕地左右张望,确认无人关注此处后,才压低声音说道:“姑娘从何处来?我杨国与越国正在边境交战,这话可不能乱说。”
清灵听闻,只觉一阵头疼,心中暗叹自己好似与这凡俗世界格格不入,处处闹笑话。她瞧这老人模样还算朴实,便解释道:“我自山中而来,不想竟迷失了方向,如今一心只想回越国家乡,还请老人家帮忙。”
老人又仔细审视了清灵一眼,说道:“你的口音既不像我杨国之人,也不似越国人,而且从山中出来却穿着这般干净利落,姑娘,你莫要说笑了。”
清灵见又被识破一个破绽,心中有些恼意,索性凑近老人,小声说道:“老人家,我有要事要去越国,与你们两国战场并无关系,您无需细究。若您能说清楚道路,我便给您金子,您拿了金子便可去置地发家,且莫要再来此处摆摊了,最好几个月都不要露面,否则恐有麻烦。今个您遇到我,是您的缘法,却也是个麻烦事。老人家,您是个聪明人,可要好好思量。”
老人听到这话,下意识地转头望向城门口的卫兵,见离此处尚有二十几步远,心中权衡之下,保命自是首要。他略显慌张地说道:“不敢不敢,小老儿自然知晓厉害。越国在我们南面,从我们青山城向南百十里,您会看到一条大河,便是淮河,您顺着河流向西南大概六百里,在大河拐弯处过河登山,翻过山便能抵达越国境内了。不过,山后那片平原乃是两国交战的战场,也不知能否顺利过去。”
清灵连忙答谢,小心翼翼地取出一锭金子,用袖子遮掩了递给老人,待老人藏好后,她又扫视了一圈周围。此时,太阳尚未炽热,靠近此处喝茶的人也还没有。
清灵说道:“老人家您赶紧走吧,最近找个地方躲起来,家中也莫要居住了,不到三个月莫要再出来,更莫要再来此摆摊。您放心,追我的人与杨国、越国皆无关系,您不过是给我指个路而已,与两国战争并无牵扯。”
清灵并未依从那老人所言沿淮水前行,上次沿着河逃命就被人轻易找到行踪,可还让她记忆犹新。
清灵向南来到河边,随后径直跨越了百丈之宽的河面,踏入南方之地。此处竟是一片广袤无垠的沼泽,比杨国地势低洼了许多。举目向南望去,沼泽漫无边际,不见乡民农户开垦的痕迹,亦无道路可行,想来每逢发大水时,必是一片汪洋,淹没连绵不绝。难怪越国与扬国虽以淮水为界,却从未在此地展开水战。
清灵趁着夜色,身形拔地而起,高高飞至三十丈的空中,穿过那紧紧贴附地面的一层烟瘴之气。极目远眺,下方一片朦胧,好一幅泽国画卷,水汽氤氲连绵,地势平坦开阔,仅有星星点点的小丘陵散落其间,是一些湖心岛。
清灵旋即召出掸子大公鸡,在这沼泽地里,飞行无疑是最为便利的通行方式。仅用了一个日夜,便穿越了六百里的大泽,山峦的轮廓逐渐映入眼帘。
之后,清灵再次潜行,悉心观察越国民间的风土人情。她发现越国与扬国的民俗风情如出一辙,就连习俗也极为相似,唯有乡音存在些许差异。
她翻手取出一卷竹简,此乃从一位富商庄园中得来的地理历史记载。原来,越国与扬国在百年前同属一个国家 —— 楚国,也就是宗真居士的故国。后来,楚国因越国的叛逆之徒而惨遭覆灭,进而分裂成了越国和杨国。正因如此,南边的越国与北边的杨国彼此仇视,都妄图消灭对方,以致常年征战,烽火不休。
这是一片的茫茫群山,山势虽不算巍峨高耸,却如蜈蚣蜿蜒,无边无际地向远方伸展。山上不见那令人畏惧的瘴气缭绕,反倒是有袅袅炊烟升起,显露出有人在此栖息生活的痕迹。待走近细瞧,才发现此处的百姓生活极为艰难困苦。他们身披破旧的蓑衣,脚下蹬着简陋的草鞋,身上衣物残破不堪,难以遮身蔽体。所居住之处,要么是简易搭建的草棚,在风雨中摇摇欲坠;要么便是直接栖身于山洞之中,远远望去,真与野人无异。
此时清晨,他们似乎正在举行一场庄重的祭祖仪式。尽管生活如此困窘,但众人拜祭时的神情却极为虔诚。清灵悄然隐匿于山林之间,缓缓走近。只见前方摆放着几块木牌,上面分别绘着鸡、狗、牛的图案,而供桌上陈列着的,想必已是这些乡民所能拿出的最珍贵的食物了 —— 新鲜的水果、饱满的稻米以及散发着烟火气的肉干。
清灵的目光落在那些木板图案上,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只觉这图案似曾相识,仿佛其中隐藏着什么重大的秘密。身旁一直安静相伴的大黑狗旺财,此刻却有些躁动不安,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桌上的贡品,似是被食物的香气所吸引。
清灵在暗处耐心等待许久,直至乡民们的祭拜仪式完毕。在村老的指挥下,他们将木牌小心翼翼地拿回山洞存放妥当,而后把祭品一一倒入陶锅之中炖煮。这不过百人的小群落,每个人都拿着自己的陶碗或竹桶,围聚在锅旁,静静地等待着食物煮熟,随后各自分食。待众人吃饱喝足,带头的强壮男丁开始给众人分发木质工具,每人又用竹筒或葫芦装上烧开的白水,便向着一片规模不大的坡地梯田鱼贯而去,显然是要去田间辛勤劳作了。另有一波人则手持竹插和破旧的渔网,朝着大泽边缘的水洼泥沼进发,看样子是要去捕鱼,以维持生计。
清灵看到那竹筒中的白开水时,心中已然笃定,这些人必定研习过自己所撰写的书籍。天残地缺那两位老伙计曾提及自己是越国人,回乡之后想必是他们把这些知识传播开来,如今清灵机缘巧合来到越国,说不定真能得到他们的援助。
清灵隐匿身形,悄然又向那几位村老所在之处靠近了些许。她施展术法,将听觉延伸过去,以便能偷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几位村老正坐在那里,手头忙着编制草鞋或者竹席,口中先是絮絮叨叨地说着些家长里短以及生活中的琐碎之事。清灵耐着性子听了许久,就在他几乎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终于捕捉到了有用的信息。
一位村老满脸愁容地叹息道:“唉,咱们洞里储存的盐巴是越来越少了,想要搞到些盐巴可真是不容易啊。”
另一位村老附和着:“是啊,自从咱们逃进这山里,就再也没好好吃过带咸味的汤水了,嘴里没滋没味的,好无生趣。”
这时,有位村老劝慰道:“咱们也得知足了,总好过在外面被抓去服苦役吧。在这里好歹有口饭吃,况且还有大仙庇佑着咱们,能在这山里平平安安地活着就不错了。”
话题随即转到了盐巴的获取途径上,一位村老说道:“上次去大寨的时候,三位首领商量着要拿粮食去山外换盐巴呢,也不知道大首领他们能不能顺顺利利、安安全全地从山外把盐巴给换回来。”
“山外的那些商贾可都是黑心肝的,首领们出去可得千万小心啊。” 一位村老忧心忡忡地提醒道。
但也有村老乐观地认为:“我听说山外粮食紧缺得厉害,咱们拿粮食去,肯定能换来盐巴。要是那些黑心的商贾敢耍什么花招,咱们首领那么厉害,一巴掌就能把他们给拍死。咱们在这山里可有这么多人呢,谁还能怕了他们不成?”
更有甚者提议:“说得对,要是他们敢骗咱们,咱们干脆就出山去抢几个商贾的庄园,到时候他们肯定就会老老实实跟咱们做生意了。”
村中的老者们依旧絮絮叨叨,话语杂乱无章,清灵实在不愿再浪费时间倾听。从他们的言语中,她推测出群山深处隐匿着一座大寨,那里想必是逃入山林之人的核心聚集地,或许前去探寻一番,能有所收获。
回想起初入扬国之时,自己行事莽撞,如同懵懂无知的稚子,连城门口摆摊的老人都能轻易识破她的伪装。有了前车之鉴,此次她绝不能再冒失行事,尤其是面对这越国的未知危险之地。
清灵与旺财隐匿在茂密的丛林之中,小心翼翼地前行。她施展法术驱散周围的蚊虫蛇蚁,围绕着山脚下的村落悄然绕行,终于发现了一条隐藏在山间的羊肠小道。为避免有暗处潜藏之人察觉,她命令旺财凭借敏锐的嗅觉提前预警,以便及时躲避。这条小路沿着沼泽与山区的交界蜿蜒伸展,想来是因为此处靠近大泽,用水便利,土地也适宜耕种,故而大部分躲避战乱之人都选择在此山泽交界区域栖息生存。
一路上,清灵谨慎万分,随着前行,周围的居住迹象愈发密集。
终于,一座山寨映入眼帘。山寨坐落于两山夹峙的峡谷之内,两侧山势险峻,仿若天然的屏障,易守难攻;而峡谷中的空地却格外平坦开阔,已开垦出十余里长、五六里宽的肥沃土地,用于耕种作物。一条清澈的溪流从谷内潺潺流出,为人们提供了干净的水源,实乃一处得天独厚的栖息之所。
清灵心念一动,切换黄鼠狼顺溜出来干活,驱使黄鼠狼施展土遁之术,悄然潜入峡谷中最为高大的木屋建筑群落之内。选择进入一间无人的房间后,她才现出身形。抬眼望去,屋内布置简洁,是一间卧室。她的目光不经意间被悬挂在绳索上的衣物吸引,仔细一瞧,发现裤腿短了一截,心中不禁暗自揣测:“这难道是一位瘸子的卧房?”
她满心狐疑,暗自思忖:“不会如此凑巧吧?难道是我那许久未见的伙计?他们曾言自家是小康之户,怎会落魄至此,被驱赶到这深山之中?”
为了确认心中的猜想,她唤出旺财,示意它用敏锐的嗅觉探查一番此处的气息是否熟悉。片刻之后,旺财传来的意念证实了她的猜测,正是熟人无疑。
“果真是庄瘸子!” 清灵心中暗道。她只记得老刘曾称呼他们为康一手与庄瘸子,至于他们的本名,就没听有人叫过,也就无从得知。如今误打误撞闯入人家家中,她不免有些赧然。
既已确定是熟人之地,清灵心中稍安。她环顾屋内简单质朴的陈设,瞧见多余的衣物鞋袜皆摆放整齐,看样子主人并未远行。她心想,只需耐心等候,定能等到庄瘸子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