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峻脸色微变,迅速跟叶小七对视了一眼。
叶小七两眼喷火、咬着牙,刚想爆粗口,看到程峻看过来的眼神,生生咽了回去,一声不吭翻身上马,“驾”的一声往山下赶去。
程峻也跟在后头疾驰,那副将带着几个小兵负责断后扫尾。
泡冰泉的那些兵将也已经尽数归队。
山下,胡烈掳回来两百多杀手,还有翟震留下来分布在各处打埋伏的五千多私兵,已经全部捆了起来,派人把守。
打眼望去,朝廷的军队竟只万余人,跟原计划的二十万大军相差实在是太大。
那些被掳的翟震私兵心里都生出了疑惑,转而又觉得有些不妙。
剩下的十几万大军,去哪了?
胡烈看到程峻叶小七双双从山门处打马回来,他愣了一下,一时猜不出叶小七的真实身份。
但很快他立马就意识到,这叶小七功夫了得、行动敏捷、杀伐果断远在自己之上,这样的人绝不可能是一个小兵,此刻又跟程将军同时回来,两人多半相熟。
胡烈想起军营中兄弟们相传的,程将军有个刁蛮任性的小弟,经常不按套路出牌,让将军每每为他懊恼,又拿他没办法。
看来,此人就是那传说中的刁蛮小弟了。
胡烈不禁多看了那叶小七几眼,不看不打紧,那叶小七竟比跟他们一起出兵时还要白皙。
说他是男子,又比男子少了一分粗犷,多了一层俊俏;说是女子,又比女子少了些柔媚,多了好些英气飒爽。
胡烈心中对叶小七的好感倍增。
“将军。”
“见过将军。”
……
那些被安排去泡冰泉的兵将围过来,嘴里跟程峻打招呼,眼里却是纷纷看向一旁的叶小七,有一个已经抢先一步,过去帮叶小七牵马。
其他留下来潜伏于林中的兵将很看不懂,这小兵身份低微,来的时候缩在队伍后头,这进了一趟山出来,一个个都跟他客客气气的。还跟程将军齐头并进。
他们当然不知道,叶小七在丁若镇窑子里,活煞般闯进厢房,把他们一个个从那些温柔乡里提溜出来的样子,不知有多帅气。
在军营,比的可不是谁读书多谁讲理,拼的就是谁功夫了得谁更狠。
叶小七那股子狠劲跟杀气,他们可都看在眼里,谁都打心里敬上几分。
窑子,说是温柔乡,其实肮脏不堪。
那些兵将心里明白,若叶小七不及时出现,他们多半能染一身花柳病回去。这还是轻的,若再被告个出任务时嫖娼,他们将被重重责罚,打军棍,记入档案,一辈子抬不起头。
可以说,叶小七出现,救了他们一命。
程峻也没想到,他们一同计划的,将计就计,自己以身入局,引蛇出洞,却是意料不到丁若镇里还有个窑子。
被骷髅人袭击时,他们心里有底,这是事先就知道的,自身安危他们是不怕,那些敌方的毒药,他们早有防备,唯独始料未及的,是那春药。
春药实在是猛啊,差点出事,他忍不住又暗暗偷斜了叶小七一眼,皱了皱眉:这孩子,怎这么粗鲁呢?半点女孩子的矜持也没有,后脑勺那一掌,他此刻还隐隐作痛。
伸手在脑袋后头摸了一下,程峻没下马,直接打马向大部队走去。
按计划,他要开始下一步行动了。
留五千人押着那些俘虏,回他们野外的秘密军营关起来。剩下的一万兵将,潜回京都。
看来,京都已经“陷入”翟震布置的埋伏,开始“人心惶惶”了吧?
……
京都城门外。
翟震率领十万兵马,对城门紧闭的京都虎视眈眈。
他站在甲车平台,双眼发出野狼夜巡般的阴狠,直射东门门楼上的守城将军,廖琛。
两人曾是同僚,如今一个城内一个城外,相互对峙。
面对强悍的翟震,还有他身后黑压压的队伍,廖琛表面淡定,心里却是早就有些慌乱。
程峻带走大队人马,其他兵将守在南北边疆,留在京都的,也就他手里那五万。
他从来都对翟震有些发怵。
翟震这人是真狠,不但对敌人狠,对自己人、包括他自己更狠,这种人在战场上几乎是锐不可当。
何况,现在翟震手里的兵比他廖琛的还多出一倍。
翟震出其不意的带队围攻京都城,让廖琛措手不及。
他接到急报的那一刻,才反应过来,程峻这次出兵,多半已经扑空,他们是被翟震那老狐狸给骗了。
翟震先是把程峻引出城,他自己绕了个道,反过来把守备稀松的京都城围了个结实。
“廖琛,你自己出来,还是让赵弘自己出来?!”
翟震手握长枪,再次逼问:
“你以为区区城门,能挡的住我翟震的铁骑?不妨转告那赵弘一声,等西门一破,他可就没了谈判的筹码,杀还是留,全看老子心情。”
西门,骆鄯正带一队万余人的人马急攻。骆鄯攻城,胸有成竹,翟震对他非常放心,那可是他当年的得力干将。
“翟震,你竟敢直呼圣上名讳,不怕遭天谴么?”廖琛怒不可遏。
翟震长枪一顿,突然少有的爆发出一计长笑,中气十足,刺破云霄:
“哈哈哈……遭天谴?他赵弘的江山就是老子给打下来的,他一缩头乌龟,有何能耐?还能让老子遭天谴?老子不过让他坐了几年龙椅,他就以为自己是真龙?
廖琛老儿,你且转告那赵弘,识相的,把皇位让出来,老子留他一条命。若还负隅顽抗,别怪老子手里的刀枪不长眼。”
廖琛向来不敢藐视皇威,见翟震对皇上如此不敬,他也是怒了:
“大胆!好个翟震,圣上心慈手软,当初你违反军令,圣上当着众朝臣的面保下你全家性命,你还恩将仇报,简直是丧心病狂!今日我廖琛豁出去,也必不让你这逆贼得逞。”
翟震狂妄的笑脸秒变黑沉:
“赵弘心慈手软?廖琛啊廖琛,你还是太嫩,连赵弘这点把戏都没看穿,他那是在群臣面前上演心慈手软,把老子架在火上生生活烤!
赵弘若算心慈手软,这天底下其他豺狼虎豹,只能算玩家家。哼!他对自己兄弟玩借刀杀人那一招的时候,你廖琛还不知在哪玩泥巴呢!”
翟震很少在战场上如此长篇大论,廖琛突然警惕,他跟身边的副将嘀咕几句,那副将赶紧从他身后溜下城楼,带队往别处查探。
翟震看在眼里,两眼一眯,调侃道:“廖琛老儿,你还是反应太慢,晚了。”
廖琛心里暗暗吃惊,不知道翟震还有什么别的计谋,脸上却是岿然不动,依然坚守城门。
翟震身后跑过来一副将,在他身侧立住,低声回禀:“回将军,一万兵将,已经从暗道进入城内,骆鄯那里,继续佯攻,还是?”
翟震不动声色命令道:“继续!”
“是!”
副将悄然离去。
翟震面露得色,当初直通城墙根那暗道,虽被府衙封住,但他早就让翟崮做了手脚,封得并不严实,如今,竟成了他攻城的暗道。
穆泱,若你就是那挖暗道之人,必定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挖了几年,给老子我做了嫁衣。
翟震心里想着,脸上越发得意,露出一丝笑容来。但他那黑森森的笑脸落在廖琛眼里,透着一股阴寒,看起来更像是猛兽捕猎得手后,准备饱餐一顿的惬意。
廖琛一个哆嗦,后背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