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在京里等你。”冯成明离开芷州前,对着前来送行的李澄说了如此一句话。
李澄已经接近十三岁,不再是当年磨药都要踩着小板凳的孩子,但冯成明对她的偏爱是一点都没少。他这辈子孑然一生,到了晚年因为要报一人之恩,南下芷州,却得了一个比孙女还孝顺的徒弟,他怎能不开心。
“师傅,您用惯了的东西都已经带齐了。您要是闲了别忘了帮我看看京里哪个地角适合开药堂。”
“就知道让老头我干活。”冯成明觉得徒弟虽贴心,要是不总惦记着让他干活就更好了。
“因为我只信得过师傅啊。”
“行吧。”冯成明乐得胡子都往上翘了。
李澄身边跟着的依然是韭黄和蒜苗,王保史没有出面送他,该说的昨晚都说完了,再见就是京中,两人都不是什么拖沓之人。
宫中让冯成明回去,自然不是为了解世子的毒,而是宫中人察觉到了不安。多一个擅长制药,擅长治疗外伤的人,就多一份保障。因此冯成明虽然走得匆忙,日夜兼程,但也没到快马加鞭,跑死马的夸张程度。
黄州终于收到了世子中毒的消息,梁广接到密信后,抓了几个府中下人审问,并把二公子连夜喊到了王府中关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二公子的正妻带着孩子跪在王妃屋里,指天指地求王妃相信二公子,他并没有做出伤害世子的事情。
“这事都是王爷那边的人审出来的,你找错人了。”
王妃看了眼跪在面前的二儿媳,自己是世子的亲娘,为什么她觉得自己此时还会有心情听她说这些呢?对了,可能她往日里太称职了,让这王府里的人都觉得她没什么人气吧。想到这,王妃露出一丝冷笑,一直盯着王妃看的二公子夫人,心瞬间就凉了。
王妃把二公子夫人请出院子没多久,便病倒不起,就连王爷都难见其一面。王府中人虽然不敢议论此事,但彼此心中都认定王妃这是在怨王爷,怨王爷把世子送到了京城,怨王爷养大了几个公子的心,竟然有不止一人在世子手下安插人手。
就在这种要命的时候,宁大人的爆炸调查送到了京中。奏折中宁大人祸水东引,说这些物资据他检查并不是近些年的东西,其中有些兵器年代久远,有可能是几十年前马匪留下的。至于山上的死人,是盗墓贼,因为在附近发现了墓室遗址,里面空无一物。
根据宁大人的推论,盗墓的偶然发现了这里的东西。他们盗墓后没有离去,反而想把这些东西据为己有,或是转手卖给他人,结果操作不当,引发了爆炸。
满朝官员彼此互相对望,这奏折很有水平啊,你说他虚构吧,但那些墓室还有送来的陈旧兵器都是佐证。但肯定也不真实,盗墓贼敢去贩卖军火,这事可是够扯的了。
“陛下,不能再等了。”退朝后,王阁老单独觐见。
“阁老也觉得宁致远有问题?”
“老臣惶恐,原先在京中看了好几年,这宁致远是个治家严谨的,没想到短短几年,就出了这种事。”王阁老当年也是投了赞成票,让宁致远去桐州的,这些敏感州城的官员原本都是皇帝的心腹。
“那就开始吧。”皇帝是个果断的人,当即选了兵部和几位武将进宫。桐州军现在还能不能用,是要解决的当务之急。
“世子的命,最好还是要救活。”王阁老犹豫了一瞬间,还是提出了这件事。
世子死了,京中说黄州造反开战那就是被人诟病。世子活着,这事就有很多种说法了,表面上要好看不少。做皇帝也好,做官也好,都想要给后世的好名声,能美化的都要尽量美化。
短短两三天,京中发生了这么多大事,有担忧的,有惶恐的,有好奇的,也有忙碌的,只除了躺在宫里昏迷不醒的梁平。
尚嘉文已经是第二次来梁平这里了,和上次一样身边有太监和太医的陪同或者说是监视。
“尚公子,不要离太近了。世子已经昏迷五日之久了,很是虚弱,经不得一点意外。”一个年轻太医,提醒尚嘉文不要走得太近。
“是啊,尚公子。昨日你不是来过一次了?今日又来是要看什么啊。”太监也盯得紧,这人可以到时间扛不住死,但绝不能死于其他意外。至于四部联查,查不查的出来,跟他可没关系。
“两位,我只是想看看世子身上有没有能藏东西的地方。昨日时间太晚,怕是有没看清的地方,今早光线正好,方便查验。”
“不可能,世子进宫之前是经过检查的。”太监断然否决了这个猜测。
“检查?”尚嘉文侧头看太监,进宫检查什么时候能严格到一个太监给打包票了。但很快尚嘉文想明白了这句话,别人也许不严格,但世子肯定是严查过了。
“这位太医,那日给世子诊脉的太医今日可在?在下有点事情等会要和他再问上一问。”
“我们太医院的人,自那日起都没有离开过宫门。公子想要找谁问话,只要和院史大人报备一下即可。”年轻太医,语气之间并不是太客气。他们现在救不活人,可能要陪葬,还要被当成嫌疑人审查,心情怎么可能好得起来。
“呃。”尚嘉文这要还看不出自己不受这两位待见,那就太傻了。但是这种不待见,他见得多了,就还挺习惯的。
尚嘉文顶着太监和太医的不友好注视,围着梁平的床转了好几圈,一会踩着板凳看,一会趴在地上从下往上看,看得十分细致。
尚嘉文这次出来后,找到了当日请脉的王太医后,开口第一句话就让王太医十分下不来台。
“在下昨日查证了一番,听说王太医擅长治疗的是慢症,那日你说世子身上没有余毒,有没有可能是误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