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可能信?去年咱们收粮的时候,多少人都看见了。多亏今早出门,我把那买卖文书带去了,不过刘家这次是要恨上我们了。”赵老爷叹口气,这事不是他要去坑刘家,而是就这么凑巧。
刘家上次问赵瀚文亲事不成之后,两家有点不尴不尬。正好这时候赵老爷收到了赵瀚文的家书,说他现在这个阶段,家里最好不要做民生类生意。民生类生意大头就是吃,去年赵家还囤了一大批粮食呢。
赵家一门心思往上走,赵老爷对赵瀚文的意见非常看重,就往外传了自己要退出这行的口风。刘老爷就是这时候找到赵老爷的,虽没明说,意思却很明显,他家想拿走这批货,还想趁机压低价。
赵家和刘家都是芷州城有头有脸的人,刘家看好赵瀚文不是秘密,后来又弄出赵瀚文不能早娶的事,刘家面上无光。刘家借着这事压价,赵老爷本着不得罪人的目的,就同意了。双方火速签了买卖文书,就赶在那几天,把货都从赵家的仓库送进刘家仓库了。
这事有人知道,但是王大人凑巧就是还不知情的那个。他本就被可能发生的灾情苦恼,见了这个买卖文书后,差点昏厥。为什么,因为刘家人爱钱抠门啊。
王大人对赵老爷印象不错,不然不能题积善之家这种字,他还知道赵家想发展京城里的生意,此时正是对名声最看重的时候。王大人想着利用这几点,让赵老爷助他抗灾,谁知道现在难度加大,他得去找刘老爷了。
“就这么几句话的事,怎么一直把你留到了现在。”赵夫人听了后,拍了拍胸口,得罪人就得罪人吧,她赵家是有福之家啊。
“瞧你说的,还真想一点力都不出,那以后芷州城的人怎么看我们。我们是没粮了,但是咱们手里还有药材铺子呢,我和王大人说了治病的药材可能会短缺,但给城里百姓发放凉茶材料这种事,我们义不容辞。水灾后最怕瘟症,凉茶恰恰就能防这个。”赵老爷端了碗面条,嗦了几口,桌子上的肉,动都没动。天天下雨,他也没什么胃口。
“那得跟冯先生说一下,他手里的方子挺多的。”赵夫人用汤匙装了一块豆腐,送进了嘴里。
“不用那么麻烦,咱家这凉茶格外好喝,是追求口感了。预防瘟症的凉茶方子用料足就行,口感倒在其次。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等下问问冯先生,常见方子需不需要再改改,没问题咱们就让人开始准备。”
“就准备凉茶?咱们家虽说粮转出去了,但家里的米面还有不少,等雨停了,弄个摊子散点出去也是一件好事。”赵夫人不是短视的人,粮的事他们侥幸躲了过去,但也得当地老百姓做点别的。
“你看着办,只一点不要用发霉的粮食,也别用太好的粮食。”
“这是自然,咱家也没有发霉的粮食。”
夫妻二人吃过晚饭后,各自为有可能出现的灾情,做起了准备。
冯成明听了赵老爷的诉求后,把原本市场上最常见的凉茶方子略作了一些改动,针对瘟症调整了用药的分量。赵老爷让人把方子誊写了好几份,送到了赵家在芷州城的几家药店,让他们现在就开始着手准备。
李澄也在冯成明这帮忙,看了调整过的凉茶方子后,默默记在了心里。这个方子是好用的,当年水灾遭祸一方,但用了这方子的芷州城和附近几个县镇,并没有出现疫情。
“澄儿,你用这方子配几包料,明日开始,赵府的人也喝这个。”冯成明把方子递给李澄,他自己则是低头又写下了其他几个方子。这些方子用药比较强效,平日里是不推荐的,但是在灾区就需要这样的猛药。
晚上,李澄带着一身的草药味回了自己住的院子。令她惊讶的时候,都已经后半夜了,枫娘竟然还在等她。
“你觉得刘家老老实实拿出粮的可能性,有多大?”枫娘桌上是一张纸,上面画着附近城镇的交通图。
“可能性不大。不过王大人虽然平日里待商贾态度温和,可危急时刻,他是一个好官。”李澄揉了揉眼睛,斜靠在椅子上,整个人懒洋洋的,她已经开始犯困了。
“上次?”枫娘毫无困意,拖着李澄和她说话。
“上次赵老爷低价放粮,损失很大,也得罪了同行的人。最后他被迫退出了这一行,店铺被刘家吞并了。刘家自此,把粮草生意做大,刘长宁、刘长清因为这个机遇先后嫁给了东南王的庶子做侧室,做起了东南王稳定的粮草供应商。”
“你说的很对,所以这次我通过赵瀚文提前让赵老爷抽身。至于刘家,当年为虎作伥,这次我必要让他赔了夫人又折兵。”枫娘的脸在晃动的灯光中,略显诡异可怕。
“只要老百姓能吃上饭,他们根本不会在意是谁拿的粮。当年赵老爷做了那么大的好事,几个月后,也没人记得他做过的事了。反倒是后来刘家把女儿送进王府做了侧室,让人羡慕不已。”李澄叹口气,人心就是这样。做好事不一定能被人记住,但有权势的人,却总是被人津津乐道。
“没错,后来赵家成了芷州城的骄傲,是因为赵瀚文混出了头,而不是因为赵老爷救了他们的命。”枫娘冷笑,这芷州城里他最讨厌的人莫过刘家人,更别提最后是这家人上蹿下跳,帮着东南王筹备造反用的粮草。
“已经后半夜了,这雨还有的下,咱们不能这么一直亢奋着等刘家人倒霉,还是早点睡吧。”李澄真是撑不住了,不让咸鱼睡觉,这是杀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