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赏赐像流水一样送进七皇子府,原本觉得七皇子遭了皇帝训斥,地位不稳的人见这情景,对自己的判断又产生了怀疑。
“殿下,七皇子年轻,这次有些意气用事,您是兄长,这时应该更关照他才是上策。”赵先生尽心尽责,劝二皇子这时更要对七皇子好。
“殿下前日去的时候,你没看见七皇子那副脸色。”卢之钧不屑,前日他跟着二皇子去看七皇子,七皇子全程没说几句话,一看就是还在对黄州之事不满。
“正因如此,才显出殿下和七皇子的不同呀。”赵先生急得想拍腿,就要七皇子如此,才显得自家殿下大度啊。想坐在龙椅上,这点容人之量是必须要有的,皇帝肯定不希望下一任登上大位后,就先拿兄弟祭天的。
“赵先生说的是,老七突然知道身上有暗伤,怕是心中不快,行事有些偏激也是有的。”
一旁的卢之钧听到这话后,心中一跳,脑中闪过了一个主意,但是他没说出来。因为他知道如果他说了,赵先生一定会加以阻挠,赵先生太追求稳妥了,在他看来有些过于保守了。
半个多月后,一则流言在京中流传开来,军功赫赫的七皇子因伤病困扰,性情大变,白日里就听不得一点声响,府中下人每日过得提心吊胆。尚书夫人听到这则流言时,差点没栽倒在地,她最小的女儿就是未来的七皇子妃。若传言是真,那以后的日子可就难了。
“七皇子绝不是这样的人,你一把年纪了,怎么还听信起这些传言了?”尚书大人听老妻说起这事,眉头紧皱。
“你就不担心你女儿!”尚书夫人在家中极有威严,尚书大人同样是京中有名的妻管严,也因此皇后娘娘挑中了这家,一生一世一双人,孩子多、而且都是原配生的,完美符合七皇子要求。
“这摆明就是流言,你想怎么办?是去查七皇子府,还是查流言?”尚书大人难得硬气了一次,这流言有脑子的都知道是出自和七皇子有利益冲突的人传的,查得了谁?
“我要去七皇子府求见七皇子,探病。”尚书夫人这一番话,把尚书大人吓一哆嗦。
“别胡闹,你见过哪个女眷登门求见皇子的,这不合规矩。”
尚书夫人眼睛一瞪,她一把年纪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就是别人问起来,她就说去看准女婿,准女婿只是凑巧是个皇子。她不但要自己去,她还得请她的几位老朋友和她一起去,让大家都亲眼看看七皇子到底是什么人。
傅延至这些日子一直就没离开过皇子府,外面的流言自然也知道,只是他盘算着这流言传的还不够,等到闹大了,就把背后的人一锅端。最近天气冷,傅延至畏寒,早早烧起了暖炉,这一天正在屋里画画呢,就看见下人匆忙跑了进来。
“先生,来客人了。”下人还没站稳呢,就先把事说了。
“来看七皇子的吧,按老规矩,该请回去的请回去,该进来喝杯水的就喝杯水,要是皇子们,就送殿下那。”傅延至还在那画呢,他和七皇子早都打算好了,并不打算趁养病的时间,还忙乎收拢人心的事。他们需要的是立场坚定、有实权、有能力的人,不是墙头草。
“傅先生,您出去看看吧,这说不清楚啊。”下人着急,门口停了太多马车,来的都是些老夫人、太夫人,最年轻的就是他们皇子未来的丈母娘尚书夫人,府里连个女主人都没有,该怎么接待啊。
尚书夫人也是个妙人,她拉来的这些人,不管是儿子做官的,还是丈夫是做官的,都是在家能说的算的人。这就是人以群分了,那些听丈夫话、听儿子话的,也不喜欢与素有“凶名”的尚书夫人相处就是了。
傅延至从小家里长辈就都死光了,乍一见这么多老夫人、夫人,他自己就有点打怵,言谈间十分正经、十分规矩,生怕一言不合就被这些穿金带银的老夫人们训斥一番。
七皇子府外望风的可不少,一见这架势有找人回去报信的,还有继续观望的,再加上过路的人,门口围着的人是越来越多了。七皇子的流言,老百姓们都影影绰绰听说过,此时见门外这么热闹,便也围在这看会。
“殿下身体怎么样,我们就是来看看。”尚书夫人看着前来接待的傅延至,细声问道。
“殿下在后面,夫人们在花厅稍等,这便让人请殿下出来相见。”
“小傅先生,我们是来探病的。殿下养伤,若是为了见我们,再折腾不舒服了,我们心里过不去的。”后面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夫人,开口说话了。她儿子当年是圣上的陪读,她这辈份真不用避讳什么了。
“这不妥吧。”傅延至头都大了,一群老太太要闯皇子的屋子,这算什么事,闻所未闻啊。
“你是小傅吧,我知道你,你爹当年也要叫我一声婶婶。”一位老夫人拉过傅延至的手,这孩子身份如今京里谁不知道啊,就是太要强了,也不跟傅家以前的老朋友们走动一番。别人来有凑热闹的,有给尚书夫人面子的,她是为了见傅延至来的。
一群老太太熟门熟路往后就走,这府邸家家户户都差不多,大同小异,再说前面还有个下人往前跑呢,一看就是去送信的,就这么走准没错。
“这冬天了,树枝子是该掰断了,防火。”尚书夫人一边走,一边也没闲着,还给身后的老朋友们讲解呢。
“对啊,这掰树枝的声音,还怪好听的。”其中一位早得了尚书夫人的拜托,帮着戳流言呢。
谁说七皇子白日里听不得一点声响了,没看见这下人们满府掰树枝子呢。这要是七皇子暴戾,谁敢弄这么大声。
“这府里是谁家的孩子啊?”尚书夫人进了皇子府后,走一路观察一路,这就看见有几个孩子在院子那边玩耍。
“那是几个管事的孩子,殿下说他们太小了,得学几个字,不着急做事。”傅延至被身边老夫人拉着手嘘寒问暖,还得给尚书夫人解惑,大冬天热出一脑袋汗。
“你有福气,殿下是个善心的人。”打配合的夫人再次开口。
“可不是嘛,我真是太有福气了。”尚书夫人脸上挂笑,心里则是在骂人。她真是太有福气了,一把年纪还得干这种戳流言的事,别让她逮住机会,到时候一定让对方也尝尝流言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