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魔王行动之前,阿格尼先采取了行动。
阿格尼尽可能地往前站,而且为了吸引魔王的注意,他采取了行动。
他希望只有自己一个人被攻击。但是,阿格尼没有足以持续吸引魔王兴趣的实力。
能让魔王觉得有趣的时间,顶多只有第一次被杀之后再生,然后再度被杀之前的这段期间吧。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再当一阵子玩具,任凭魔王宰割、撕碎、玩弄。
阿格尼一边想着这些事,一边绕到魔王身边。这是为了不让魔王的视线看到其他三个人。
然后,他更进一步地将自己的手臂从手肘处切断。
魔王似乎对阿格尼产生了兴趣,就像小孩子被飞到眼前的蝴蝶吸引注意力一样,又或者像是得到了新的玩具一样。
魔王老实地面向阿格尼。然后,他朝阿格尼伸出手。
下一个瞬间,阿格尼的身影消失了。
消失得无影无踪。纯粹只是被过于强大的魔力压扁,阿格尼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是,有唯一一样东西免于消灭。
那就是在被消灭的前一刻,阿格尼丢出去的小刀,以及自己的手臂。
之所以特地砍断自己的手臂,是因为他消极且现实地预测,反正只要受到魔王的攻击,别说是被消灭得连一点碎片都不剩了。
没错。反正都会被消灭,只要丢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就能在那个地方再生。
如果只是普通地面对魔王,只会被从正面压扁而结束。但是,阿格尼利用自己的再生能力,得以进行类似瞬间移动的移动。
而现在,阿格尼……在魔王的对面,再生在三人与魔王相对的位置。
另一方面,魔王因为原本在自己伸手可及之处的玩具消失了,愣了一下。他大概没想到玩具竟然会消失吧,魔王到现在都还不了解自己的力量。
接着,魔王开始对消失的玩具表现出不满。这个年幼的魔王,很有可能会因为心情不好而进行破坏。
看着随时都可能开始闹脾气的魔王,阿格尼忍不住大喊道:“我在这里!”
魔王转向阿格尼,露出笑容。大概是因为没什么魔力的气息,他没发现阿格尼丢出去的手臂,只注视着阿格尼本身。
承受魔王的视线,阿格尼感觉到魔王的意识集中在自己身上。
同时,阿格尼也感觉到深不见底的恐惧。
即使已经和死亡无缘,魔王的存在仍然令人恐惧。
阿格尼嘲笑这样的自己。明明变成了不死之身的怪物,远离了死亡,最后甚至希望自己能够死去,却到现在还害怕死亡。
“我真是个笨蛋。”
身体动了起来。在害怕之前,还有非做不可的事。
为了让魔王的意识完全集中在自己身上,必须让他知道自己是威胁。
阿格尼冲向魔王。
没错,必须让他只注意“自己”。
兰斯洛特举起剑,盯着魔王的一只脚。
魔王后方的其中一只脚。阿格尼瞄准了刚才兰斯洛特砍伤的那只脚。
刚才的魔法剑并没有放水。然而,魔王的脚只受到极浅的伤,白色的肌肤上只划出一条红线。
由于魔王是过于强大的生物,因此似乎总是处于以自己的魔力保护自己的状态。
即使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下,也还是这样。兰斯洛特心中燃起不知是烦躁还是羡慕的不美丽情感,但就连这样的情感,他也将其化为建构魔法剑的一部分。
兰斯洛特打算将自己的一切灌注在这一击上。无论是意志还是魔力,甚至要连生命也一起削减。
然而,越是寻找可以灌注的东西,就越是只找到一些不好的东西。
另一方面,兰斯洛特也觉得这样也无所谓。自己有多肮脏,兰斯洛特自己最清楚。
兰斯洛特满心都是对名声与地位的欲望,心中怀抱着嫉妒与羡慕,更在内心深处怀抱着更不好的东西。
那就是兰斯洛特。
那就是这样的自己所施展的魔法剑,丑陋也是理所当然。正因为是如此丑陋的剑刃,才适合用来伤害纯洁、美丽、强大而残酷的魔王。
兰斯洛特以嗤笑取代了疯狂。
在魔王转头看向阿格尼,将手伸向他的瞬间,兰斯洛特露出笑容……大吼。
不考虑后果,只为了这一刹那而挥出的一击,毫不犹豫地砍向魔王的脚。
在墙壁与天花板的光线照耀下,这一幕看起来也像是某种表演。
原本应该是不可能发生的光景。
魔王天真无邪的美丽脸庞染上惊愕之色,失去了平衡。
魔王的脚喷出鲜血。
然而,他的脚并没有被砍断。
斩击砍断了肉,也砍断了骨头,但最后还是留下了些许的皮肉。
兰斯洛特看着这一幕,动弹不得。
他已经没有力气动了。魔力在刹那间耗尽,生命无限地接近死亡。反作用力让兰斯洛特现在连上下都分不清楚。
在旋转的视野中,兰斯洛特知道自己搞砸了。
他使出浑身解数,毫无疑问是使尽了全力的一击,却不足以夺走魔王的一条腿。
然而,一只手伸了过来。
那绝对不是神的救赎之手,看起来反而像是恶魔或地狱恶鬼的手,但对兰斯洛特而言,那是比神更值得信赖的手。
那只虚弱得可怜,倒霉得可怜的手抓住魔王的脚……然后张开下颚,咬断了连接魔王脚的最后一点皮肉。
阿格尼用事先砍飞的另一只手勉强再生了头部与上半身,成功切断了魔王的脚。
“接住!”
阿格尼这么喊完,便将魔王的脚抛了出去,一秒后就被魔王的魔力轰飞了。
然而这一秒,决定了生死。
兰斯洛特抓住滚到眼前的魔王脚,立刻往后方抛了出去。
“好,我接到了。”
梅林接住脚,用沉稳却充满威严的声音这么说道,笑了起来。
接下来,是分秒必争的世界。
梅林一接住魔王的脚,魔王就回过神来,愤怒地挥动手臂。
纯粹的暴怒伴随着庞大的魔力,砸了过来。
“好啊!”
不向神祈祷的圣女独自挡下了这一击。
理应没有实体的结界与魔力互相碰撞、干涉,发出刺耳的声音。
结界密密麻麻地编织着,莉莉娅的魔力流过其中。
魔王的魔力试图突破结界,但没有要突破的意思。
两者之间有着压倒性的力量差距。不管再怎么挣扎,一个人类的力量都是有限的。
……即使如此,莉莉娅也是稀有的存在。因为区区人类的力量,竟然能阻止魔王。
即使只有短短十秒,一个人要挡下魔王的攻击也绝非易事。正因为莉莉娅拥有卓越的才能与与生俱来的魔力,再加上能够驾驭这两者的意志,才能办到这种事。
她承受着魔力急遽释放的感觉,维系着随时可能消失的理性,维持着魔法结界的形体,持续驾驭着猛兽般的魔力奔流。
对莉莉娅来说,每一秒都过得极为缓慢。
另一方面,对梅林来说,每一秒都被拉长到极限,却又过得极为快速。
要解析魔王的脚,以及魔王的魔法,十秒实在太短了。
用正常的方法绝对来不及。正因为明白这一点,梅林只能凭直觉胡乱地编纂着该对魔王使用的魔法。
这感觉就像在走钢索,甚至像是在表演杂技。然而,一旦从这条钢索上掉下去,死的不只是来日不多的自己,还有三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
老迈的神经暴露在极度的紧张之中,仿佛随时都会断裂。极度的集中、极度的紧张。
虽然这对老人来说是难以承受的煎熬,但他甚至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
梅林只能一心一意地解读魔法,编纂魔法,设法将其塑造成形……然后——
十秒过去了,莉莉娅仍在挤出最后的力量,维持着结界。
而梅林则是在十秒经过一秒左右的时候,将编纂好的魔法朝魔王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