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深处,一抹白色身影极速穿梭其中。
那人目不转睛地看着两片竹林中央小路上的一行人。
内心愈发激动难耐。
他迫切地想要知道,那个女子到底是何模样。
早在他们出青云山时,他便尾随其后,别问,问就是拿钱办事。
听闻这位山主法力无边,很是厉害,因此他也不敢靠地太近,堪堪只能看到个身影。
他跟在后边,想必那位身着暗红锦衣长袍的人,便是青云山山主了。
他这次的目标,很有挑战性啊。
本来好好的,可那位的身形怎么越看越熟悉?
但又不知缘何熟悉。
所以他想要一探究竟。
现在,他已来到那人右侧的竹林,透过缝隙,看清了她的容貌。
身形高挑,气质出尘。
墨发如瀑,自背部中段束起。
两束中分青丝,自额边分别垂落于肩头胸前,直达腰际。
发间无任何装饰,只有那一匝红线,艳地耀眼。
距离拉近,他看得越发仔细。
鼻梁高挺,眉目深邃,五官精致,容貌佚丽。
此时她不知缘何笑起,唇红齿白,甚为好看。
看清那人容貌,他怔住了,视线无意间往她腰上瞟去,那抹绿闯入眼底。
青玉连环佩。
这下,他彻底确定了,是她,是那个自己想见却又一直不敢见的人。
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人。
这一刻,他不知心底何种情绪,只想上前去拥住她。
可他深知自己不能,亦不配……
白流萤已看到竹林中的白影,戴着银色全脸面具。
原来是江湖第一刺客。
竟还有花重金买自己姓命的,谁人如此无聊。
发现那人却是紧盯着自己不放,她咥笑一声。
身为专业的刺客,怎能犯如此错误。
愚蠢。
一个瞬息,那人离开竹林来到离白流萤身后不远的地方,约莫二十丈。
如此突兀地暴露,白流萤自当发觉,他是故意的。
既然如此挑衅,那也不必手下留情了。
思及此,她却并未顿住脚步,只是突然转身向对面那人袭去。
玄离自手中幻化而出,四周灵力缠绕,剑尖直劈那人面门。
寒意迸射,剑气凌厉,威力十足。
这一击,堪堪致命。
眼看剑尖袭来,那人却是纹丝未动。
可当其离自己二尺近时,他摘下了自己的全脸面具。
这一摘,却使白流萤愣了神。
来不及过多反应,她猛的收住灵力,玄离刹那间化为星光粉尘。
由于急停灵力,她被迫后退踉跄数步,而后又满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对面之人,眼底欣喜与悲恨交加。
那是她不曾多有过的神情。
霎时,四周风涌起,竹影晃动,沙沙作响。
前方众人也都反应过来。
顿步回头,不知身后何时竟多了个身穿白衣,面如谪仙的陌生男子。
众人一脸惊愕,谢子安和小冤家三人齐刷刷地看向司徒里里。
相比较于他们几人,司徒里里无疑是最了解白流萤的,眼前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见此,司徒里里摊开手,无奈地摇了摇头,她也不知。
但他们又不敢上前询问,只因周身气压比较低,只得默默看起戏来。
见白流萤神色变幻,那白衣男子却是展眉苦涩一笑。
他剑眉星目,高鼻薄唇,眸含秋水,微凝黛眉,竟是比女子还要美上三分。
便如同那世间最无瑕的白玉,一颦一笑皆似精心设计。
温润却也惹人怜爱。
他笑起来又似那世间最温柔的风,似那星空中最皎洁的月。
眉宇间皆是忧愁,破碎而又凄美。
左眼角下一颗泪痣,看起来倒是一副弱不禁风,很好欺负的样子。
是故人。
“你……是谁。”
她轻声问了一句,语调微微哽咽。
其实她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只是不愿去信。
“小七。”
那人并未回答,只是柔情绵绵地吐出两个字,眉间郁色更浓。
“你为何……要出现?”
白流萤心中酸涩哽咽。
她以为他早就死了,或者说是希望他死。
可如今他为何又要出现在她面前?
她一步一顿地去到那人跟前,有说不清的情绪。
“原来,你便是银面,那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刺客……”
她轻笑两声,似是自嘲。
“好生威风。”
“抱歉。”
白衣男子见她如此模样,不知该说什么,亦是痛心疾首。
白流萤不再言语,只是怔怔地盯着他,鼻头发酸,眼眶发红。
眼前人比她高出一头,她颔首,将头轻轻低在他的胸膛,面朝于下,泪水决堤,滴落于地。
须臾,她抬起右拳,重重地砸在他的心脏处。
一下又一下,共砸了四下。
她并未用灵力,但也未收力,这四下,砸得那人微微后退。
“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依旧是那个问题,可他依旧答不上来。
见他不语,白流萤也并未说什么。
就这样,将头靠在他的胸膛,手放在他的心脏。
待整理好情绪,她缓缓抬头,后退半步。
“你来干什么?杀我?”
她微微歪头轻笑一声,满脸讽刺与不屑。
语气又变得那般冰冷了,全不似他印象中的模样。
“我不知青云山山主,是你。”
他有些委屈,看着她充斥眼底的恨意,一股苦涩涌上心头。
“小七变了许多。”
模样变了,性格变了,长得更高了,也更厉害了,就连眼神也不似半分从前。
自己都快认不出她了。
那个会在他身边跑来跑去,载笑载言的小丫头,如今已是一山之主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快到让一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人,从喜欢到憎恶。
“废话,人哪有不变的。”
她语气依旧算不得友善,但却十分平缓,没了先前那般激动。
眸内所有的情绪皆已殆尽,徒留恨意。
闻此,那白衣男子苦笑一声,似明白她为何这般。
自己几千年来从未回信于她,她这是在怪。
“小七心中有怨,同阿兄置气也是理所应当,阿兄不怪。”
“嘁~”
白流萤冷哼一声,不屑道:
“我心中的那个殷时朝(chao)早就死了,你又算哪门子的阿兄?”
“小七这是在恨我。”
殷时朝垂下眼眸,语气平缓。
很显然,他这句话不是疑问,而是答案。
“也罢。”
他又道:
“可小七腰间的青玉连环佩……”
“还你便是!”
不待他说完,白流萤便将腰间的青玉连环佩一把扯下,扔到了他怀里。
见此,他赶忙双手接住,生怕那玉摔碎。
她这脾气,倒是与从前还有几分相似。
他正欲开口说什么,却见手中的玉佩又回到了白流萤腰间,接着便听到:
“送出去的东西泼出去的水,既然给了 那便是我的,我的东西凭什么给你。”
闻此,殷时朝宠溺微微一笑,道:
“是,小七的便是小七的,阿兄的也小七的。”
若是愿意,阿兄,也可以是小七的。
见这一幕,不远处的众人早已是目瞪口呆,其中就数战无双最为惊讶:
“司徒谷主,你可知,那白衣男子是谁?”
“不知。”
司徒里里摇了摇头,她从未听萤提起过这样一号人物。
正思考着,那边又有声音传来:
“你觉得,这些话还能哄到我?真当我还是那个成天围着你转的傻子?”
白流萤毫不留情地质问。
希望落空太多次,便再也期待不起来了。
“小七,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殷时朝正欲解释,却再次被她打断:
“行了,我知道你有苦衷,也知道你这些年不好过。
所以,你受了天大的委屈,有什么苦什么痛,回不照城跟爷爷说去,你最对不起的人,是他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