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是从公爵府逃出来的。
结果回去居然还是回的公爵府!
当初亲眼见证打得头破血流满堂狼藉、又如今开着舰群将人请回去的众公爵府亲卫表情一言难尽。
沉默震耳欲聋。
就是说,那您们搁这来来回回折腾什么呢?
他逃他追?插翅难飞???
不过这无语的幽怨,在看到那边重伤抬出来的安从谨后,又默默吞回去。
算了。
您二位开心就好。
能付出这么大代价折腾,也着实牛逼,是真的服。
瞧着忙忙碌碌但似乎也没忙出什么的安喻正第四次从准备的船舰上上下下。
第一次上去是探路,检查等会儿推安从谨上来的地面平不平,担心将哥哥的伤口前牵碰到。
第二次将自己落在病房的书和机甲模型搬了上来。
第三次是不放心又原路检查了遍。
第四次,也就是这遍,发现落下一个又跑上来送。
还没上去,被一只手拉住。
扭头,一张忽视许久的脸再次出现在安喻面前。
陆洺轩拄着拐,打着石膏的手拽住安喻衣角,脑袋上的纱布全部拆掉,戴着顶白色针织帽。
大病未愈的虚弱形象扑面而来。
他一下一下地挪步到安喻身边,低垂着眼,声音发涩道:
“你要跟他们走了?”
这样的好皮囊,做出这样的脆弱动作,很难不让人心软。
而且,相比前几日一边追着安喻一边嘴上不知悔改的偏激执拗。
这次的陆洺轩表现的像换了个人。
不再一开口就是那些强词夺理,让安喻感到陌生心惊的话。
迟疑了秒,安喻也不再同之前见到就走人的抗拒,咬唇点点头。
但也仅限于此的回应。
记忆中那张总是笑着,善良心软,瞧自己心情不好总是关心询问的安喻模样,仿佛已经是上个世纪的画面。
……这让陆洺轩的如钝刀割肉的难受。
如果从来没有得到过安喻的好,他绝对不会在意。
可是,在被那条小鱼那样好的对待过,刚放下戒备纳入保护圈。
却被这样猝不及防地抛弃。
陆洺轩想不通,更无法接受,甚至都不理解自己错到了哪儿。
可安喻就是不要自己了。
和哥哥一样,都把他丢下了。
愤怒,抓狂,不解,迷茫,到如今,在安喻真的要被带走,去到那个公爵府。
以他如今才刚刚起步、无事所成的地位,除非安喻自己愿意,否则可能极难再见到一面。
阴郁憋闷、不肯低头的他是真的慌了。
罕见的,在继哥哥放弃自己后的不久,再次体验到名为恐惧的情绪。
陆洺轩低着头,说的时候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可还是强忍着磕绊讲起来:
“我……我也很多机甲类的书,都是新的没有拆开。”
“还有那些机甲模型……我家里有一个展室,等比例复刻,全是机甲榜上那些大师作品的定制款。”
“我还有很多钱,以后还会挣更多钱,你喜欢的话,我还能给你买真正的机甲。”
“你喜欢什么,我就给你买什么……”
顿了顿,陆洺轩死死咬唇,咬地很用力,齿缝间渗出浓郁的血腥气味,用着微颤的气声艰涩道:
“如果……如果你觉得我做错了,那我也可以……道歉。”
虽然至今都并没有意识到哪里错了。
但是……
但为了这个恐惧失去的、同哥哥一样重要的人。
他可以退步。
“你那两个……朋友。”说到那两个字时的陆洺轩语气明显一重,眼底闪烁着不愿接受却无可奈何的认命,嗓音沉哑违背原则道:
“我可以,给他们道歉的。”
闻言,垂着脑袋不愿对视的安喻惊讶抬眼。
倏地,撞入一双难以形容的眸子。
挣扎与毁灭交织冲撞,似冰层乍破、巨浪掀涌、流星将坠,却又极力想抓住最后一丝光的不甘沉没。
不敢眨眼,就那么望着安喻,直到氤氲起生理性的水雾。
陆洺轩几次张合,最终从嗓子眼里艰涩挤出:
“就是……你能不能……别不要我?”
被那双似乎在乞求什么的眼睛望着,安喻怔怔失了神。
一道冷飕飕的阴恻嗓音突然插入:“安喻!你哥叫你呢,不去看看吗?”
埃文斯迈着优雅矜贵的步伐,随意挽了下做工精美的袖口。
哪怕千里迢迢跨越大半个联盟接人,都没有抛下的爱美包袱。
带了足足三大柜子的衣服,每天能换三套,从过来至今没见过重样的,还根据心情和幸运色随机改变搭配。
下一秒直接能原地参加贵族晚宴的那种。
只见一身墨绿色礼服的埃文斯神色阴翳,强势插入。
状似不经意地拉了把安于,将人朝后推。
听到哥哥二字,宛如听到什么柔弱不能自理的重点保护人物。
猛然回神的安喻慌忙转身。
然后原地呆住。
放在如安从谨等直男的眼中,对埃文斯的评价绝对只有四个字:骚包至极!
然而。
落在安喻的眼中。
这漂亮的绿头发,这亮闪闪的绿宝石,还有这么布灵布灵镶钻的绿礼服!
爱美的小鱼被美丽的事物冲击,一时间大脑什么都装不下了。
天啊!好好看啊!!!
宝蓝眸子亮晶晶的,根本移不开眼。
“漂亮公爵你每天都好好看啊!”真诚的小鱼忍不住喃喃感叹。
埃文斯正暗中警惕、幽幽瞪着危险分子陆洺轩。
听到安喻的夸赞,控制不住的微笑弧度从唇角牵出。
果然。
只有这条小鱼有眼光,能感受到他优秀的审美。
“喜欢?”瞧着安喻盯着自己脖子上的绿玛瑙项链,好心情的埃文斯极大方地随手摘下,“喏,送你了。”
宝蓝眼睛睁地更圆了,弯弯地笑着,好似小月牙,惊喜道:“谢谢漂亮公爵!”
得到情绪价值的埃文斯也很开心。
摆摆手随意道:“没事,不值钱的小玩意儿,我府里多的是,你喜欢的话等回去后随便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