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秋意渐浓,傅明鹤推门而入,带回一身风沙。
“将军回来了。”鸳鸯说着便迎了上去,顺势欲替傅明鹤宽衣。
傅明鹤眉头轻蹙,后退一步让出一个身位,冷声说道:“这里无需你伺候,你且回老夫人院中去。”
在傅明鹤严词拒绝之后,鸳鸯仍不死心,又上前一步伸手去接傅明鹤的披风。
“鸳鸯姑娘如今胆子是越发的大了,竟连将军的吩咐也是不听的了。”一只手抢先一步从傅明鹤手中接过披风。
“常嬷嬷。”傅明鹤看清来人,继续说道:“怎不见瑶儿?”
“回将军。”常嬷嬷朝傅明鹤福了福身子,暼了鸳鸯一眼,继续对傅明鹤说道:“夫人这会儿正在书房,可要我去叫她?”
傅明鹤说道:“不必了。”
直到傅明鹤走远,常嬷嬷这才转身对鸳鸯说道:“将军院中并不缺人伺候,鸳鸯姑娘本是老夫人院中的丫鬟,却无端出现在将军与夫人的房中,这知道的是将军府中的下人勤快,不知道的还以为将军夫人欺负婆母,连婆母贴身伺候的下人都抢过来使唤呢!”
常嬷嬷是林府中的老人,也是见过一些风浪的,鸳鸯这丫头心里头打的什么主意她早就猜到了十之八九。
只是鸳鸯并未畏惧常嬷嬷,对于常嬷嬷的敲打也只是不急不慌地接话,道:“常嬷嬷误会了,夫人才诞下双生子不久,身子还未好全,老夫人也是关心情切,这才差我过来瞧瞧。”
常嬷嬷原以为鸳鸯只是听了外头对林月瑶不能生育的传言,这才一时鬼迷了心窍,没成想她竟搬出将军的母亲来做挡箭牌。
常嬷嬷上下打量着鸳鸯,冷声笑道:“既是来关心夫人的,怎的不见你去伺候夫人,只瞧着你围着将军周遭转?”
鸳鸯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只得呆愣在原地。
“将军府可容不得下人作妖,若是有人生了什么攀高枝儿的坏心思,劝你趁早死了这份心。”常嬷嬷见鸳鸯不为所动,也不跟她卖关子了,又接着说道:“将军方才叫你回老夫人院里去,你是没听见吗?还挥着你那鸡爪子似的手在将军面前舞来舞去!”
也不知是哪句话戳到了鸳鸯的肺管子,她的眼泪一下就浸湿了眼眶。
常嬷嬷也不管她,只是冷声道:“这人呐,就应当各安其位,各司其职,我老婆子眼里是揉不得半点沙子的,你最好打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去!”
常嬷嬷说罢,头也不回地出了门,徒留鸳鸯一人在原地。
鸳鸯狠狠地看着常嬷嬷离去的背影,眼看着要掉下来的眼泪又被她生生逼退了回去,“她一个商贾之女都可以做将军夫人,为何我就做不得!”
彼时的林月瑶正坐在房中翻看账本,见傅明鹤进来便起身迎接。
“瑶儿。”傅明鹤握着林月瑶的手,说道:“手怎的这般凉?也不叫染冬给你灌个汤婆子暖暖。”
林月瑶道:“夫君莫要怪罪染冬,原是我不愿。这才秋日就用上汤婆子,到了冬日可如何是好?”
“冬日自有冬日的法子,你的身子要紧。”傅明鹤余光瞥见书案上的账本,继续说道:“你身子尚未好全,怎的还看这些劳心费神的东西?我的俸禄虽说不能让你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但至少能衣食无忧,你且还是安心养病。”
林月瑶合上账本,笑盈盈地靠在傅明鹤的胸膛,柔声说道:“如此甚好,那瑶儿的下半辈子就全倚仗夫君了。”
傅明鹤在林月瑶的梨涡上留下轻轻一吻,“那是自然,别说我的俸禄,就是我的整个人,都是瑶儿你一人的。”
眼前二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甜蜜场景,令一旁伺候的染冬心里也是吃了蜜一般的甜,她轻手轻脚地退出门去,留给二人独处的空间。
才出门便迎头撞上常嬷嬷,“瞧着常嬷嬷行色匆匆,可是有什么急事?”
常嬷嬷瞧了眼紧闭的书房门,问道:“夫人与将军在里头呢?”
染冬点点头,常嬷嬷将她拉到一边,将方才在房中遇到鸳鸯之事一五一十地讲与了她听。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常嬷嬷,说道:“常言道‘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咱们将军府竟有这样的贱蹄子,看我不撕了她的皮!”
常嬷嬷拉住染冬,说道:“切莫冲动,我们现在手上还未曾有证据,事情闹大了怕是要对夫人的名誉有损。”
染冬愠色道:“此时不制止,免不了哪天那贱蹄子就爬上将军的床了。”
常嬷嬷道:“那自然是不能的,我常年在外头庄子上处理繁杂事务,你一直跟在夫人身边,我老婆子信得过你,就有劳你上心着点儿,别叫那些不怀好意之人钻了空子。”
染冬道:“那是自然。”
房中。
林月瑶从书架上取下一个木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张纸。
傅明鹤出声问道:“地契,这是?”
林月瑶说道:“徵羽妹妹如今与仕林哥哥喜结连理,许府原本就不大,如今添了新人,住着更是略显拘谨。商府是徵羽妹妹的伤心之地,怕是没法儿住了。我托房牙子寻了一处好宅子,前几天有了眉目,今儿一早才拿到地契,夫君若是得空,可愿陪我一同前去许府?”
“瑶儿有心了。”傅明鹤握住林月瑶的手,心中五味杂陈。
虽然林月瑶替他诞下双生子,但他总觉得林月瑶对他有一种疏离。她总是处变不惊,行事周到,哪儿哪儿都好,近乎完美,完美到令他有一种她并不需要他这个夫君的错觉。
他用力摇摇头,想将这种奇怪的想法从脑中甩出去。
……
商徵羽连连推脱,“姐姐这礼太贵重了,我收不得。”
饶是将门出身的商徵羽也觉得这份礼太过于贵重,倒是林月瑶出手就是一座宅子,好似宅子是一个什么很便宜的物件儿一般。
林月瑶将地契塞入商徵羽手中,说道:“如今你与仕林哥哥喜结连理,我应当唤你一声嫂嫂,况且你对于我还有恩情,这宅子你值得。”
商徵羽还欲拒绝,林月瑶又接着说道:“于情于理,嫂嫂都受得起这份礼,嫂嫂若是再拒绝,就生分了。”
“夫人不要,我要。”许仕林笑盈盈地将那地契仔细折好收入袖中,抬头对林月瑶说道:“我正想着抽空去看你,你自己就来了,正好我给你号个脉,瞧瞧你恢复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