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底的北京,风冷得刺透骨头。
回来的第二天中午,周京霓正睡得沉,被耳边的电话吵醒,迷迷糊糊地接了通电话,叶西禹喊她去餐厅吃午饭。
车水马龙的街头,她戴了顶白色鸭舌帽,环抱着胳膊,包斜挎在身后,低头在看手机,到脚踝的灰色大衣被风肆意掀起,围脖松松垮垮地绕了两圈搭在肩上,刚好藏住半张脸,压住长发,只剩发梢被吹得凌乱,车开过来时,离约定时间不差分毫。
人群之中,两台车里的两个人都一眼就看到了她。
一个啧了声。
一个手都快扣进后座皮质扶手,吹着一月寒冷的风,红了眼眶。
车开到她面前,叶西禹一边看后视镜,一边按喇叭,随后落下副驾车窗,伏腰看外面站着的人,喊:“周姐上车!”
周京霓勾唇,“挺准时嘛。”
她上了车,叶西禹一脚踩下油门,甩开后面车一段距离,嘴上说着“谁让我周姐最重要”,心里想的是,哪家好人早晨六点半就开始催人约饭。
路上,叶西禹不知道是在干嘛,耳朵塞了个蓝牙耳机,好几次没听见她说话,要么反应迟钝。
“在和女朋友打电话?”周京霓偏头看向他。
被问的人顿了几秒,眉宇间露了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变道差点忘记打转向灯,把车子插进直行道,才说:“没,没,我听歌呢。”
“什么歌不能在车里放?”
“啊......”
周京霓不动声色地睨他一眼,上手就摘了那耳机,在一声“我靠”中,趁没被抢走前预先放在自己耳中,然而除了重新连接的“滴”一声,空荡荡的,什么动静也没有。
耳机还回去,她手机弹了条消息。
易总:
【文件发你邮箱了】
【什么时候回北京,给个时间,方便我约香港仁丰投资的邵先生来内地】
看到第二条消息,她这才想起来,忘记和这位易先生说自己已经回北京,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对方一个投资大佬这么尽心,自己却没往心上放,便拨了语音过去,但被拒绝,接着收到消息:
【在会上,不方便】
她飞快敲动键盘,先表示了抱歉,告知对方已回京,然后迅速查阅并浏览文件,和对方简单沟通起来。
叶西禹视线余光往副驾驶上瞟,确认她没什么不对劲的反应,松了口气。
到了地方,周京霓下车才发现,是以前上学常来的那家面馆,门头翻新了,只是菜品没变,还是那几样,客人也依旧多,一楼满满当当穿校服的学生。
多年过去,老板仍然一眼认出周京霓和叶西禹,热情唠叨了几句,示意他们上二楼坐。
穿过人堆,她迈上楼梯台阶,回头朝叶西禹喊:“别忘多加芽菜!”
“忘不了!”他嬉笑。
她顺带看过那群学生,马尾辫,磨掉字迹的篮球,搭在肩上的校服,笑嚷声里满是生生不息的鲜活生命力,书生意气。
真好啊,风华正茂,就是让她终于有了剥离过去的感觉。
周京霓不由自主地笑起来,走上二楼,看了一圈,目光忽然顿住,脚步慢下来,几秒走到桌前,她拿起来那个落了灰的牌子,看着拇指下方重叠的指纹,盯着,发了呆。
多少年了......
他居然一直在为她当初这个幼稚行为买单。
所以对一个许久不再联系的人的记忆到底能保留多久呢?
是永生永世的存在。
真正走进心里的人,这辈子都无法淡忘,不经意的一件事就能将人扯进回忆的旋涡。
......
阳光透过窗户斜照在桌上。
叶西禹从厕所出来,上了二楼,却找不见周姐人了,电话也打不通,只好找沈逸,还没来得及开口,直接收到一句,“我在跟着她。”
-
周京霓站在路边抽烟,手指被冻得麻木通红,亮灯的出租车从面前行驶过去也没动作,就这么抽完整整两根,她视线从未变过,一直望着马路斜对过的校园门口,泪水消无声息地流下来。
风吹过湿漉漉的脸旁,有了割裂般的痛意,她夹烟的手指被烫得抖了下,终于回神,抬手摸了下眼睛。
从东街到南街的一路。
她埋头走路,眼角干了,路过奶茶店门口,被着急跑去上课的高个子男生冲撞了肩,人差点仰过去,包摔到地上,弯腰去捡,耳边传来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实在不好意思姐姐!”
“没事。”
“这个给你吧。”男生递上来一杯巧克力味奶茶,她的心脏被扎了下似的,泪水又无止境地流。
许多事根本不是一句过去了就真的过去了。
从过去到现在,沈逸的存在太明亮。过去他们在领奖台上并肩斩获荣耀,就像有次物理竞赛,她举着奖杯,他低头被授予奖章那个画面被镜头捕捉拍下,很多人用“金童玉女”形容他们;后来变成九个时差,没有直达的航线,怀揣期待的万里高空。
随便捡一件事出来,都不是尼古丁能压制的阻塞感。
周京霓摆手拒绝奶茶,低着头擦了眼泪,顺便重新系鞋带,起身时发现那个学生还在,吸了吸鼻子,鼻音略重地开口,“真不用,你走吧。”
那学生不肯,把奶茶塞进她包里就跑了。
周京霓愣了下,伸手摸了把温热的奶茶,觉得有些好笑,转身看去那个身影,视线掠过半条街,最终停在身后约十多米的车道上。
她隐隐觉得那台迈巴赫57s眼熟,虽然没印象,可就是无名产生这种感觉。
沈逸坐在车后排,靠街这一侧,视线隔着玻璃交汇这一刻,心口愈发肿胀,呼吸都快停了。
他手指僵硬地蜷了蜷,才没别开头,
有那么几秒,他真想立马冲过去把她抱进怀里,替她擦掉眼泪,可残存的理智将他拉回来,只是隔着短短距离相望。
一阵风吹来,她伸手按住被撩起的长发,拢紧外套,双手揣进兜里,最后向看了这边一眼,在前面拦下一辆出租车离开了。
司机回头寻求指示。
沈逸没说话,默默看着那辆车子离开,直到消失在车流,才垂下眸子,“送我回单位吧。”
“好。”
-
之后连续五天,她去八宝山看望了外公和爷爷,和姜栀还有俞白吃了顿饭,剩下时间一直待在酒店里。
一是外面太冷,二是叶西禹每次约她都没正经事,要么酒局,要不饭局,在她眼里,这帮人刚踏入社会就着急立阶级、设圈层,实际资金和人脉都掌握在家里,就一少爷和大小姐们装腔作势的场子,既不能从他们兜里掏出钱,也要不来有用的资源。
不如每天坐在电脑前看着十几万的进账爽,或者研究下项目。
周京霓直觉敏锐的认为这个易先生是位深藏不露的人物,也很懂她。
除了每次回答都能精准击中要害,对她话里的漏洞一针见血,聊到别的话题,也总能彼此共鸣。
这天晚上凌晨一点多,她洗完澡,照常打开电脑查收邮件,忽然收到一份联合北京市政府举办的慈善基金晚宴邀请函。
主题是关爱贫困山区儿童教育。
发送人是易先生。
她一时有些惊讶,仔细看了一遍邀请函上的名字,确认是自己,这才拿起手机找出备注“易总”的聊天框,仔细斟酌了一下,发出去消息。
【易总,我收到邮件了】
消息发出后就没了信,手机再次有动静是在一个多小时以后。
【感觉你会有兴趣,刚好我人不在北京,你有空的话可以去看看】
她先发过去一句谢谢,想再多问几句,字还没打完,对面回了个晚安,这不禁让她一愣。
休息这么早?
周京霓看了眼时间才发现不早了,又默默感叹,快三十的人了,休息的挺晚啊。
整理好所有文件,把之前做的资料和数据一并发送给客户,她累得肩膀酸痛,转了转脖子,摸起烟盒和火机,脚尖点着地毯旋转椅子,身子面对落地窗,望着北京的夜景,点燃了烟。
忽然手机震动。
以为是广告词条,她没着急看,轻轻吐了一口烟雾,起身去拉开窗户,吹着冷风让自己清醒了点。
这几天,她只要不工作,脑子就会不自觉想起一些事,朦朦胧胧的,说不上什么感觉,也没什么具体的事。
做梦也有他。
可能是叶西禹酒后和自己那些话,让她也觉得自己对沈逸太狠了。
她头埋进小臂好一会,不知道过了多久,脸被冻得冰凉,浑身泛冷意,才掐着烟往回走,点屏幕看一眼时间,发现不是广告,是微信消息。
祁世霖:
【听说你回来了,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呐】
【我马上离开北京了,这周五一块聚聚打个牌,别介意有谁,很久不见了,大家都很想你】
【来吧】
-
周五下午。
沈逸刚从政法委大楼走出来,叶西禹的电话就掐点进来。
他一边接电话一边上了车,调出车位开向大门外的功夫听了一堆没用的废话,正准备挂电话,听见周京霓三个字,手指从挂断键上收回,放到方向盘上,问:“然后呢?”
叶西禹语重心长地说:“周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就算不来往,哪可能真跟你绝交,人家就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而已——”
“你要说就说重点,别在这浪费我时间。”沈逸不耐烦地打断。
“我前两天喝完酒试探了她一下……”叶西禹仔细回忆着当时的场景,一句一句的复刻,最后说:“总的来说,她虽然回绝喜欢你这件事,但也说了,不是真要和你老死不相往来,没到那种地步。”
听到这话,沈逸一时嗓子发紧,手指紧紧扣着方向盘,看着前面的红灯缓慢降速,觉得从头到脚有股暖流涌动。
叶西禹还在等着他回复,而他竟一时不知说什么。
车内异常安静,兴许是昏暗的光线影响了他,他反应不由得慢了点,绿灯亮了,迟疑了两脚才踩下油门,嘴角泛苦笑,“那我能怎么样?是不到绝交那步,但她之前那意思也很明显不是吗?”
一听对面声音不对劲,又知道他在开车,叶西禹不绕弯子了,直言:“今晚牌局我让祁世霖叫她了,也明确表明你在,但我让祁哥说了,没别的意思,要陪嫂子移居上海,这算是临走前一聚。”
沈逸顿了顿声,开口声音有些哑,“那她怎么说?”
“还没回信呢,不过地址时间都发过去了。”叶西禹自信满满道:“我跟你讲……”
“没回信还在这跟我说什么?”沈逸隔着屏幕冷了脸,“啪”一声挂了电话。
-
晚上七点,东城区金宝街90号的顶层,屋内灯光明亮,阳台门开着,寒风吹进屋内。
沈逸目光时不时看向门口,吃饭时三心二意,前两圈牌也打得不走心,筹码都压进去了,手里居然是一副高牌。
“操!我三条都直接弃牌,他丫的,这种牌居然都敢梭哈!”周生淮心疼自己的钱,气得薅了把头发。
祁世霖摇头笑,“我跟沈逸打这么多次德州,始终都摸不透他的打法。”
叶西禹很认同,“他不仅会算牌,心理战玩得也是得心应手,你就认栽吧。”
付少钦边丢牌边叹气,“就是说嘛,跟他打牌,准备好钱就行,废话那么多干嘛。”
一旁的俞白开局就弃了牌,没丢多少钱,这会儿幸灾乐祸地笑出声。
别人也跟话调侃了几句,有人干脆提议玩惯蛋。
“德州的底太大了,这么打下去,一晚上得输掉一台跑车。”
“就是嘛。”
“呦。”叶西禹嗤笑一声,挺不屑地瞥了眼那人,开腔奚落道:“咱们程少家大业大的还缺这点钱啊?”
被称程少的人瞬间脸色难看了点,这两年家里生意不行,这一圈心知肚明,何况这牌局说白了就是给这帮权贵子弟陪跑送钱的。
程嘉南一度想翻脸,恨不得把牌甩到叶西禹脸上去,只是到底不敢当众撕破脸。
旁边的那些人更是识趣,各聊各的,没一人劝。
程嘉南一时憋不住火,终于忍不住回讽了句,“怪不得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哪能跟叶公子比,我可没那么多钱往人家兜里送——”
声音戛然而止。
随着“哗啦”一声,在场一票人都没声了。
堆成山的筹码全部被沈逸一把推进牌桌,姓程的脸色一下子苍白,抬头就看见他勾了下唇,目光冷而阴沉,而一桌人的静止动作,更显得自己仓皇失措。
沈逸垂眸,不紧不慢地挑开一颗衬衫扣。
“在我这,和我朋友说话这么没规矩。”他起身,抬手按在那人肩上起身,随意地笑了笑,“既然敢说,就说明白点,在这暗示谁呢?”
周生如趁机插话,“程嘉南你快道个歉!看在祁哥面子上也不会说什么….”
周生淮连忙拽住自己妹妹,心说如今这一圈人谁能比沈逸有话语权。
如今局势稳定,沈家风头正盛,不谈他父亲位高权重,他自己也迈入仕途大门,未来必然平步青云,单拎出来他哥就足以,沈砚清搞垮在座所有人和碾死蚂蚁一样简单。所以没人愿意多管闲事。
祁世霖闻声笑了下,并不插手这档子事。
为人处事起码学会审时度势,能来这的基本都是聪明人,大家都秉持事不关己莫出头的原则,这会儿静观其变,没人站出来打圆场。
沈逸看都不看周生如一眼,抬手从桌面捻起一个筹码,在指尖转动着,下一秒就松了手。“哐当”一轻声,筹码落地,他周身气压都低了。
“祁哥的面子?”他短促地笑了一声,“我给你,不过,你用得起吗?”
姓程的咬咬牙,尽量维持着最后一丝风度,还是因为紧张,声音颤抖得语序错乱,“不敢,不是,沈少,我本没有那个意思——”
“没有那个意思?”沈逸继续笑着,笑意不达眼底,似刀刃似的一点点折断对方锐气,“那就是诚心砸我和我朋友的场子?”
话里的意思清晰明了。
不是能坐一桌打牌就能互称朋友。也意味着从今往后没有机会再参加有沈逸在的活动。
姓程的今日本被父亲授意向沈逸提一嘴他哥一直压着项目款的事,现在不仅机会丢了,之后的合作大概率也是黄了,想再求,当场被他亲自请出了大门。
“沈逸,今晚真的是我唐突了,以前和叶少上学那会结的恩怨,真没有暗示什么的意思。”程嘉南按住门,最后试图挽救局面。
沈逸哂笑一轻声,懒得搭理,双手徐徐揣进兜,转身往屋里走,一副随你便的态度。
但叶西禹一听矛头指着自己来的,立马火了,冲到门口一顿骂。
“有你妈的恩怨!你算什么东西啊?老子家初中就有钱,你爹那会还开一破奔驰招摇过市呢!抓住风口赚到点逼钱就装起来了?赶紧滚去死啊!”
说完,他一脚踹开姓程的,猛地拉上门,听到“砰”一声巨响才算解气。
沈逸回客厅,饶开那帮人,丢了句“你们打”,直接进了餐厅。
周生淮担心周生如刚刚的话惹到沈逸,带头把姓程的踢出各个群聊,其他人站队速度也很快,直接删了好友。
……
沈逸拎着一瓶红酒从餐厅往外走,路过客厅,目光掠过一群人,只朝祁哥微微点额,直朝靠近阳台那边走去。
阳台正对远处的国贸cbd大楼,楼下就是香港马会,夜幕降临,灯火四起,整座北京城恍若披上一层朦胧的纱幔。
天气预报今晚有雪。
叶西禹挨着门框站,正欣赏着夜景,余光扫见沈逸来了,上前接过红酒杯,“你什么时候买了这套房子,风景还挺好。”
“不是我的。”
“那是?”
“我哥的。”沈逸漫不经心地撬开红酒封蜡,掂在手心转了圈,转手丢进垃圾桶。
叶西禹不由得评价,“你哥买这么多房子干嘛?以后房价指不定跌成什么样呢。”
沈逸没兴趣回这种废话,身体微微前倾,启瓶器被“哐当”一下丢到桌上,他懒散地活动了手腕,这才拿起酒杯倒酒。
叶西禹一来兴趣就说话不过脑子,小声续了句,“哎,不会是拿来养小蜜的吧。”
话音刚落,他左腿就挨了重重一踢,还没来得及做反应,紧接就是一记冷声警告。
“少对我哥说三道四,不然你也给我滚出去。”沈逸视线落在他身上,垂眸那一刹,脸色阴恻恻地往下沉。
叶西禹连忙拍一巴掌自己嘴。
他对沈逸不同于别人,该认错的事立马低头,也知道刚刚的确是自己嘴贱了。
沈逸眼皮都没抬一下,捻着杯柄慢慢晃了两下,浅尝了口酒后微微蹙起眉。
口感不是他喜欢的。
他放下杯子,走到阳台上,倦怠地斜靠着栏杆边站,垂下头从兜里摸出一包烟慢悠悠地抖出一根,点烟时脸往客厅方向偏了偏。
周生如透过窗户,光是隐隐扫到个模糊的人影,已经挪不开目光。
那张脸几乎无死角,五官愈发正挺,身材也更加挺拔宽阔。
他这几年一定经历过什么,如今享坐青云,受尽众人捧,却比以前更加冷漠,寡淡的眉眼下,似平静无波澜,实则距离感十分重,藏在温和外表下的倨傲气不减反增。
旁边的人在乐呵呵的讲话,却不见他脸上有半点笑意。
这么想着,周生如起身,又想到和沈逸太多年未见,没有话题可聊,想扯上周生淮往阳台走,结果反被拦下。
“你干嘛去?”周生淮警惕地看她一眼。
周生如满脸不乐意地推开他,理直气壮道:“我去阳台找沈逸啊,你跟我一块。”
“神经病啊。”周生淮立马伸腿挡路,“你去招惹他干嘛?你刚刚在那抢话的事我还没骂你呢!”
“我怎么就不能去找他了?”周生如不甘心,尖声细气地怼回去,“他现在单身,我要是能和他在一起,你不高兴还是爸妈不开心……”
话音未落,一声门铃动静中断了对话。
祁世霖起身去开门,看见来人,很快微微一笑,抬手向内示意,“欢迎。”
能让祁世霖如此以礼相待的人并不多,一时间屋内的视线齐刷刷地朝门口方向聚拢。
下一秒,四周寂静,风都静了。
周京霓曾经一直是这个圈子里的八卦中心人物,出身名门,性格冷僻,骨相极美,如今再出现,依旧引起轰动,话题点依旧不变。
家族败了,长得也更惊艳了,一出场万物褪色。
男女都打量着她,立体的五官化了妆,雪肌,多了丝冷艳的韵味,笑眸透着淡漠,上挑的眼线,锐利而漆黑,波浪卷发披散在腰间,黑色大衣被腰带束拢,微露出红色尖头高跟,最惊艳的是她撩头发、挑眉那一下,只是站在那就让人屏息。
周京霓冷淡地笑了声,“好久不见,朋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