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U”型天空吹下阵阵凉风，待饭后的疲惫感消散的差不多了，他的左腿微微蜷起，手腕懒懒散散地搭在沿边，伸了个懒腰，然后支起半个身子，好整以暇地盯着天空。
待他再次低头时，天空已经彻底黑了。
浓重的黑暗如同一张巨大的幕布盖住了整个露台，窸窸窣窣似有似无的昆虫声响和烤炉内爆裂的细碎炭火声，在眼前显得无比的宁静与祥和。
“走吧，咱俩把垃圾丢下去。”
高天扬打算找个地方好好和灯灯聊聊刚才的问题。
“那天姐和安宇留在这里把没吃完的食物打包放进冰箱吧，我怕这么热的天气放在外面太久馊了就不能吃了。”
灯灯将碗里最后一勺糖水喝干净，又抖开一个新的垃圾袋，将桌上的垃圾全部倒进去，站起来看着桌子中央几乎未动的一大盘烤肉，发出了必要的担心和提醒。
“不用，我自己就能搞定，主要我想带回去当明天的早餐，嘻嘻。”
果然每个地方的Npc都有着差不多甚至是一样的想法啊！
灯灯看着陈安宇，有些发愣。
刚毕业开始上班的那两年里，每次出去聚餐，无论是和领导还是朋友，结束后灯灯都会把饭桌上没怎么动过的饭菜打包回去，幸运的话，如果能打包到炒饭和卤菜，那么第二天的三餐都有着落了。
“我去洗碗吧。”
天天擦擦嘴，站起来收拾起了碗筷。
“不用，拐角那个柜子门打开，里面是洗碗机和烘干机。”
高天扬站在厨房门口，指了指他所描述的角落。
“行，那我去把这些盘子都放进洗碗机里。”
收拾垃圾的时候，高天扬从厨房的抽屉里抽出一卷有些发旧的塑料绳，让灯灯帮她将喝空了的十几个矿泉水瓶收集在一起放在厨房的地面上，两只手快速的在瓶盖上打圈，所有的空瓶子就被紧紧的串到了一起。
紧接着高天扬一副等待夸奖的表情将绳子的头尾打了个结，挂在了灯灯的脖子上。
“你有这手艺早说啊，咱俩可以开个废品回收站，一年做大，两年做强，三年上市！”
灯灯站在厨房门口，双臂打开，接受着来自陈安宇和天天的目光洗礼。
“咱们已经过得很不错了，就不要压榨底层的生活空间了。”
“高天扬。”
灯灯语气一沉。
“爱上哥了？”
高天扬一副欠欠的表情走到灯灯面前，俯下身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灯灯。
“……”
你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
无关感情，而是精神支柱，世界破破烂烂，高天扬缝缝补补。
“我知道我很帅，不用总夸我的！”
高天扬手提着四包垃圾，眉毛一挑，语气极度浮夸。
“你现在真的很像开屏的公孔雀。”
灯灯眯着眼睛，皮笑肉不笑的翻了个白眼，转身走出了大门。
“啧，公孔雀哪有我帅！”
高天扬经过天天身边的时候，还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结果下一秒就被客厅的沙发转角拦了一下，差点脸朝地的扑倒在沙发上。
“公孔雀走路会看路，你，不会。”
灯灯站在电梯门口，转身看着高天扬一步三晃跟喝了假酒一样的一路嘚瑟到自己的跟前。
“还有，今天的烧烤和火锅都咸了。”
灯灯按下楼层键，转身走到了电梯靠墙的一面，一只手扶住栏杆，一只手圈住挂在脖子上的十几个空瓶子。
高天扬走在灯灯的后面，进了电梯顺势就靠在了角落里。
地板逐渐加重的震感让灯灯感觉脚底有些发痒，于是一只脚站立，另一只脚开始在鞋子里悄无声息的不断扭捏蜷缩着。
电梯缓缓下降，缆绳间轻微的摩擦声在密闭的空间内显得有些嘈杂。
“其实我什么都知道，无论是这里。”高天扬停顿了一下，紧接着抬头注视着此刻表情有些不自然的灯灯，轻笑了一下，继续说道：“还是三年前你在云川机场见到我的第一眼。”
狭小的电梯内，灯灯的注意力原本只在脚底，这突如其来的对话让她重新站定了。
电梯的镜面门上，自己的脸被分成了两半，高天扬倚靠在角落里，折叠的墙壁让他的五官显得有些扭曲。
“呃……”
灯灯刚想开口结束弥漫在空气中的尴尬，电梯门就打开了。
高天扬按住开门键，歪头眼神示意让灯灯先走出去。
灯灯在前方的台阶下站住，高天扬从身边直接走过，将垃圾袋依次精准地抛进了前方十米的垃圾桶内。
“过来洗洗手吧。”
灯灯将空塑料瓶垒在垃圾桶的旁边，起身走到水池前，高天扬站在旁边帮她拧开了水龙头，又从裤子口袋里抽出一包纸巾，递给了灯灯。
“大哥，咱能自然点不？”
灯灯只觉得呼吸急促，倒不是高天扬突然对着自己变得做作的行为和深情的双眼，而是吃饱饭后血糖飙升导致的轻微缺氧感，此刻让她的脑子有些混沌。
顺手就将半干的手背往衣服上蹭了蹭。
“聊聊？”
高天扬又将纸巾放回了口袋里，然后指了指不远处的草坪。
“走吧。”
灯灯也没犹豫，径直朝着反方向走出了小区门口。
“要走出去吗？”
高天扬跟在身后，看着三两步就跨出离自己几十米远的灯灯。
“去江边，草里有蚊子！”
“也是。”
于是高天扬小跑两步跟上了灯灯，两人并排着快步走到了江边。
看着眼前一双荡着微笑目光流转间被自己身后璀璨的夜景照亮的水润眼眸，灯灯猛吸两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说。”
“气氛有些过于正式了。”
从高天扬的视角看去，灯灯正平视着自己的胸肌，但她貌似注意力并不在这上面，甚至她的肩颈到整个后背都是绷紧着的。
“那你先酝酿情绪，我蹲会儿。”
说完灯灯就地抱着自己的左腿坐下，额头靠着江滩的栏杆，从两根铁丝中间望着前方暗流涌动的江面。
石板地面吸收了一天的阳光，此时隔着一层布料，灯灯依旧能感受到来自尾椎一路向上快速蔓延的热烘烘的灼热感。
“我要是说我是知道是你带我来到了这里，你信吗？”
高天扬站在灯灯的身后，用身体帮她挡住了身后人行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