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吴斜想说什么,却被吴歧抬手打断。
“你多长时间没去看过奶奶了?多长时间没去看过爸妈了?你一天天比我还忙是吧?”
“我再忙,基本每个星期都会回老宅看奶奶,如果不能回去,就会给奶奶打电话问候一下;最多两三个月,就会去爸妈那儿,看一次爸妈。而且我每次去,都不是空手去的,平时也总让人给爹妈奶奶送东西。”
“可你呢?你比我离奶奶近吧?你空闲时间比我多吧?你去看过爹妈奶奶几回啊?你可以不买东西,但你不能叫他们,看不见东西,还看不见人吧?”
“你没时间看望长辈,有时间因为三叔一句不知真假的口信儿,就追着三叔到处跑是吧?”
吴斜被弟弟的话,臊得脸红一阵儿白一阵儿,羞愧难当。
仔细想想,他最近确实忽略了爸妈奶奶,平常没事儿的时候,几乎一整天都待在他的小铺子里,看爷爷的笔记。有事儿的时候……有事儿的时候,就像现在这样,东奔西跑出来找三叔。
确实……太不应该了。
“小歧,我……”吴斜想说他这次回去之后,就去看奶奶,给爹妈打电话,可吴歧完全不想听。
吴歧觉得,被人提醒之后,才去做的关爱,没什么意思,好像他在胁迫吴斜一样。所以他道:
“你是我哥,你想干什么我管不着,也管不了。但我可不可以请你考虑一下,爹妈奶奶不是我一个人的爹妈奶奶,你作为吴家长子长孙,难道对他们就没责任吗?还是说,你认为照顾陪伴他们,是我一个人的事儿?”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么破烂、不合我身份的绿皮火车上?你以为爹妈奶奶,不知道你上这儿找三叔来了?你知不知道他们很担心你?!”
“我出来的时候,他们还专门给我打电话,说我出差和你顺路,要能遇到你,就劝劝你,让你回去,不要趟三叔的浑水。”
“你几岁了?不说成为爹妈奶奶的依靠,还总让他们担心?你好意思吗?!”
吴歧越说越来气,到最后简直无法控制自己的音量。
他这声音惊动了隔壁包厢的随行工作人员,工作人员敲敲他的包厢门,担忧道:“主任,您没事儿吧?”
听到工作人员的声音,吴歧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心中的烦躁,和对哥哥的怒气,对站在门口,没进来的工作人员道:“没事。”
“那您有事儿叫我。”工作人员说。
“嗯,去吧。”吴歧说这句话时,声音已经重归平静,完全听不出他刚才怒气冲冲的样子。
但当他把视线,重新落到吴斜身上时,声音又不可抑制多了几分冷:
“你也不要以为爹妈、奶奶和二叔总偏袒我,至少我在孝道和陪伴这块儿,做得还可以。”
“所以就算我敢跟二叔吵,有时吵得还比较凶,他气得狠了,也不敢骂我不孝。因为他知道,我除了身体原因会让他担心,其他方面是不需要他操心的。他没办法找任何理由指责我。”
说到这,吴歧叹了口气:“哥,你年纪也不小了。到你这个岁数,还让长辈担心,我不知道说你没有良心,还是无能。”
“当然,我也不是要你闯出多大事业。我之前也和你说了,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我会撑起来。我只想你没事儿别瞎跑,多陪陪父母长辈,这很难吗?”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不过我估计,你这被三叔下了降头的榆木脑袋,怎么敲也敲不动,爹妈奶奶是白操心。”
话说到这个份上,吴斜自然也明白,弟弟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对他发这么大脾气。
有些话爹妈奶奶不好和他说,就叫弟弟来和他说。
而且站在弟弟角度,弟弟很恋家,很看重亲人,且有事业心。不上进、不顾家,这两条在弟弟眼里,几乎不可饶恕。
而他两条都占了。
弟弟没一上来就打死他,还和他说这么多“废话”,已经是很爱他的表现了。
所以吴斜拉住弟弟手,真心实意道:“小歧,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让爹妈奶奶担心,是我不对,我以后一定改。但是三叔……三叔那里,我也实在放不下。”
“你知道,我从小跟三叔长大,情分自然不同。这要是换了二叔失踪,你难道就不着急吗?你一定千方百计也想找到他吧?——哪怕你只得到一个,不知真假的线索,是不是?”
“所以,至少在三叔的事上,你应该能体谅我吧?”
呦呵?这是拿推己及人这一套,来和我玩心眼儿了?吴歧想。
知道二叔是我软肋是吧?
不过你确定二叔舍得失踪?我看他巴不得让我塞裤兜里,二十四小时贴我身边。
“滚滚滚!滚回你卧铺去!”吴歧直接一个枕头甩到他哥头上,懒得再和他哥废话。他哥一搬出二叔,他也确实没办法再说什么,干脆来个眼不见心不烦,把吴斜轰走。
“反正我话带到了,要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还有,叫潘子一刻钟之后,来这儿见我。”吴歧说。
吴小狗此时一副被正房大妇,训斥后不敢吱声的小妾模样,低眉顺眼,顺从极了。但他听弟弟,让他喊潘子过来,还是忍不住多问一句:“叫他干嘛?”
狗改不了吃屎的好奇心!
吴歧简直想一巴掌拍死这个,啥都缺,就是不缺好奇心,还天天让他和一大家子人担心的蠢哥。
他狠狠瞪了眼吴斜:“跟你有关系吗?找你三叔喝奶去!”
得,弟弟真是气狠了!
吴斜不敢再多言,灰头土脸出了弟弟包厢。
待吴斜身影完全消失,吴歧坐在卧铺上,揉揉睛明穴。真是被他哥气得脑袋疼。
想起出门前,爹妈奶奶的电话,吴歧就恨不得把他哥,再拖回来打一顿。
虽然爹妈在电话里没有明说,但吴歧知道,爹妈对吴斜总追三叔跑这件事,其实是很担心的。
或许他们早就知道,吴斜陷入一个旋涡(这也是母亲早年,要和父亲离婚的原因之一)。虽然他们这些年没说什么,也没横加阻拦,但父亲深沉的叹息,和母亲略带哭腔的话语,是不作假的。
作为两世为人的爹宝男,吴歧私以为,吴斜想做什么不要紧,可叫父母长辈担忧,是极不孝的。吴斜的人生,并不只有三叔一个亲人。
他觉得等这次事了了,他应该再找两个三叔谈谈。虽然他有很多事,都不能告诉吴斜,但他不希望吴斜趟三叔浑水的心,却一直没有变。
那些烂事和吴斜没有任何关系,也不应该扯上任何关系。
如果吴斜硬要趟,也要有对应实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只没头苍蝇,仅凭三叔只字片语,或不知真假的消息,就踏入一个又一个理不清、道不明,又危机四伏的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