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饶命！小人都说，都说！小人在这里床下埋了一支金簪子，十两的金锭，都送给贺兄弟，求、求贺兄弟留小人一命！”
刘大安连忙在门外喊，“大人来了，快开门。”心里暗道这帮人果然趁着自己不在，就开始搜刮钱财了。
上官槟等门开了，迈入屋内，冲鼻的一股血腥气差点让他吐出来，再看林甲全身湿透，不知是汗还是血水浸湿的，半张脸紫红发胀，眼睛只能张开一只，显然被打得不轻。
他皱眉看看贺林江，“怎么私自拷问起来了？”
贺林江连忙从桌上拿起一张纸，递过来给上官槟看，“大人，并非在下特意要拷问，是此人妄图花钱买通我们逃路，这才给他点教训，结果此人不禁打，刚才还吐露出好些衙门里的事，其中也与小人有些关联，小人都记录下来了。”
说完又踢了林甲的一脚，林甲反射性跳了一下，连忙喊，“是，是，户房的李书手，发牌票去何处都告知我，让林府的钱庄派人去。预备仓的张仓子，库粮早送到外面的粮铺卖掉了，也不只林府一家，城里的大户都有份的，张仓子会给户房、承发房分润......”
上官槟接过看了一下，写的就是林甲在说的，都是衙门与商户之间的勾连受贿一类事情，显然这贺林江对自己被冤枉私自发放牌票一事耿耿于怀，有这个机会拿到证据，定要一股脑写下来了，好证明自己的清白。
上官槟越看越皱眉，这里头披露出来的隐私显示香附县衙门上上下下，几乎就没有不贪墨的，再看看屋内另外几个帮闲，听了连脸色都不带变的，显然对此类事情早已见怪不怪。
他长长吐口气，眼见这县衙如此不堪，他虽然不是这里的坐堂官，也觉得实在失望至极，将手中的纸放进自己袖子里，“你这样私自拷问，汪大人这里不好交代，这份供状本官代你收着，由我私下给汪大人更好。”
说完掏出一张银票，当着一众人的面递给贺林江，转身对在场的人说，“我说过的五十两已经拿来了，等下由贺林江分配，还有林甲说的金子，现在就去挖出来，也在这里一并分了就是，对了，有没有人员伤亡？”
刘大安指了下其中一个捂着腰的帮闲，“就我俩被打了几下，都是误伤。”
“我眼睛也被土迷了下，现在还疼。”另一个帮闲就嚷了起来。
“你们也好意思说！”贺林江想起来就气，立刻也叫嚷起来。
上官槟刚才在刘大安这里也了解过了，对这些帮闲的能力也有了个大致的了解，心里也是暗自叹气，这衙门都靠帮闲干活，其实也就是一帮能力普通的老百姓，难怪一直都没抓住这个林甲。
他摆摆手让他们不要说话，当场指派几个人去挖床下的金子，那点金子显然是刚埋下不久，很快就挖了出来。上官槟看到周围几个脸上露出的贪婪目光，倒是那贺林江并未失了神色，让他还比较满意。
他拿起金簪看看，做工一般，不过入手比较沉，想起自己老娘头上也就一根银簪子，就自己留下，当场把银票和十两金子都交给贺林江，说好等衙门来人后都由他去分配，自己带着刘大安一起往县衙而去。
......
香附县南门瓮城外一处茶铺，王巡按眯起眼，望着街上传来的喧闹声。
就见过来一辆囚车，里面躺着一个男子，还有几个穿着孝服的人跟在后面对着里面的人又哭又骂，周边人指指点点，也在大声喝骂，还有人想朝车里丢石头，被押车的几个衙役赶紧制止。
茶铺里的人有好事的，出去打探一番后回来就嚷嚷，“是林甲被抓了，这下总算是逮住他了！”
“真的，那王四家也算是能伸冤了。
“听说还是上官大人逮住的！”
“啊，上官大人不是文官吗？还会拿人啊！”
“说什么呐，是他请了几个衙役帮闲，给了赏钱帮他抓人。看看，他一出手，林甲就被抓了。”
“啧啧，这上官大人还是真厉害，连抓人都这么快。”
“对呀，到底是探花郎，就说那明矾，用了多少年了，都不知道能净水，还不是上官大人知晓了，还特意赊给我们......”
王巡按突然张大双眼，扭头朝说话的人看去，“敢问，老夫刚才听见兄台说，明矾能净水？”
“对啊，老先生到这里不久吧？我们香附县人人都知道啦！”那说话的人露出兴奋的神情，大声对王巡按说。
王巡按半起身朝这人拱拱手，“在下略通医术，对这药材也是知道些许，以往从未听闻明矾有此功效，还望兄台解说一二。”
周围的人一听是个会看病的，又听出来这是外乡人，立即七嘴八舌向他说了个明白，什么明矾净水啦，用消毒水消毒啦，还有发放的止泻药、退热药丸等等，王巡按约听约惊讶。
“如此说来，这暑热之时遭逢大水，香附县里也未发过疫病了？”他吃惊不小，以他多年经验，但凡大灾必有大疫，特别是暑热季节的洪水，所过之处必会有痢疾等泄泻之类病发，一个县里死掉几百个都不稀奇，不料这香附县竟然几无因疫病死人。
还有这明矾净水之事也是初次听闻，明矾并非名贵药材，虽然听说是不能长久饮用，但在野外也好，遇到大灾也好，短期能解用水之困，已是极大的好事。
连忙问了下如何净水，效果怎样，一边暗自对上官槟发生极大的兴趣，想必这个探花郎有些不寻常的遭遇，不然怎会有如此多的稀罕药材。难得的是这人并不藏私，能够拿出去给百姓共享。
王巡按捻着胡须边听边点头微笑，“看来这探花郎果然不同凡响，如此老夫还要与他好好聊聊。”
......
后悔了，就不该自己开车过来。
白芷儿抱着手里的袋子，就着路边微弱的节能灯光，有些焦躁地辨认楼房的幢数。
这个小区不许外来车进入，她只好把车停到另一个老小区巷子里，走了二百多米路过来。
小区绿化很好，很多房子都掩映在高大的树冠后面，侧面的楼房幢数很难看清，白芷儿自小与外婆生活在省城，后来又一直念书，很少涉足社交场合，像这类送礼拜访一类的，仅限于对家里的亲友之间，这还是她第一次单独去送礼。
而且对方是不熟的老专家，心里一直有点忐忑，好像去的不是鲍老家里，而是第一次去医院求职面试一般。眼看约好的时间快到了，她加快脚步一路打听，多走了好些冤枉路，这才摸到鲍老楼下。
鲍老穿着一条长裙给她开了门，进去后一条柯基犬在过道一个围栏里冲着她汪汪叫，白芷儿笑着对鲍老和小狗打个招呼，又对屋内一位老先生点头行礼。
鲍老指指沙发，客气的对白芷儿说，“还要你特地跑一趟，我们这里停车也不方便。”
“没事，方便的。”白芷儿先将手里的袋子递给鲍老，等对方坐下后自己也坐到她旁边，“这是我刚拿到的虎骨酒，来源比较可靠，应该是古月堂的正品，不过年份不太清楚，不知道是不是有效果。”
鲍老取出一付眼镜戴上，从袋子里取出一个泡沫袋包装，再解开袋子，露出一个造型典雅的瓷瓶，不由楞了一下，“不是玻璃瓶的？那估计有些年份了啊。”
打开瓶口，凑到鼻尖嗅了嗅，“味道闻着很正啊，应该是的。”鲍老脸色露出惊诧，“就是这样包装的我还没见过，要不我试试看？”
说完倒了一点的酒在手心里，直接用舌头舔了一下，拿了一瓶矿泉水过来的老先生立刻不赞成的“啧”了一声，鲍老也没有理会，又撩起裙子，拉下带着的护膝，将手心里剩下的一点酒抹在膝盖下方轻轻揉搓起来。
鲍老嘴里品味着药酒，感受着膝盖处温热的触感，脸上笑容渐渐加深，“不错，很像我以前用的那瓶，哎，我大概是心理作用，总觉得要虎骨酒才行，白馆长，谢谢你啊！”
白芷儿双手接过矿泉水，刚要谢过老先生，听到这句“白馆长”差点手一抖，连忙将矿泉水放回面前茶几上，“叫我小白就行，鲍老，要不您先用几天试试，要是用得好，以后有机会我再去找找看。”
鲍老小心盖好瓷瓶，递给一边的老先生，笑着对白芷儿说，“不用试了，多少钱买的，我转给你。”
白芷儿连忙推拒，现在虎骨酒本身有价无市，很难买到真货，也说不上个价格，她总不能说是一百块香皂加两包奶茶粉换的。
鲍老见她一定不肯收钱，对着旁边的老先生点点头，“老张，你把柜子里那支野山参拿过来，给小白带去。”
白芷儿连忙起身，“不用不用，鲍老，我年轻用不上的，坦白说这个药酒我也没花多少钱。”
鲍老一把拉住她，“你要这么说，那我也不能收了！”
白芷儿嘿嘿笑了一下，瞄了鲍老一眼，鼓起勇气开口，“是这样的，鲍老，我就想跟您抄下方，真的，就抄方好了。我不会去外面乱攀扯您的。您看可不可以？”
鲍老思索了一下，笑了起来，“这可以的，不过我最近也有学生带着，要不就每周一个半天吧，我听说你也是有基础的医生了，我相信也用不了多久吧？”
白芷儿高兴地连连点头，“好的，好的，鲍老，要是方便我能跟您三个月吗？我保证不打搅您看病，就在旁边抄方就行。”
鲍老点点头，“行的，你过来就是，不过这支人参你也一定要带去，不然我就不让你来抄方了！”
回到家里，白芷儿连忙拍个野山参的照片发给表舅，“这是鲍老给我的，您看看大约值多少钱？是野山参。”
表舅很快打了电话过来，“什么？鲍老还给你送野山参！你可以啊，什么时候你能请鲍老来我们医馆坐诊啊，表舅给你包个大红包。”
白芷儿咯咯笑起来，“表舅，我做这种梦是不敢的，这是我拿虎骨酒给她，她还我的礼，还同意让我去抄三个月的方，你帮忙看看，大概值多少钱啊！”
表舅兴奋的在电话里面喊，“真的，芷儿，你能跟鲍老抄方啊，那你也算师承鲍老了啊，好好，哎，你说什么？给鲍老虎骨酒，你还有虎骨酒吗？”
说到后面，表舅才回过味来，前面一直还在为白芷儿能搭上鲍老而高兴。
白芷儿连忙回应，“表舅，你可不要给我乱宣传啊，我可是和鲍老说好的，就是每周抄半天方，不算她的学生，可不敢说师承的。”
“好好，我知道，哎，你刚才说的虎骨酒，这个你哪里来的？”表舅关注的重点瞬间转移了。
“我也是托人好容易找到的，也就一瓶，表舅，你想也要的话，我可没有啊。”白芷儿心道上次的犀角已经给了表舅了，怎么他还惦记上虎骨酒了。
“哎，芷儿，你也知道这虎骨现在也是保护动物，国家不允许捕猎生产药材了，可是我这个腰啊，都痛了好久了，要是有个虎骨酒虎骨膏，我也想试试看啊。没事，芷儿，我也就这么问问，你上次给我的犀角啊，哦，我可告诉你，被你爸爸拿去了啊，说是去检验一下，看样子他想要，他有没告诉你？”
“噢？没有，我最近没和他联系过，倒是才知道的，那表舅，要不我就不要做副馆长了好不好，工资也不用给我加了。今天鲍老还叫我白馆长，怪不好意思的。”白芷儿听了略微有点觉得对不住表舅，毕竟表舅又是提拔她，又是要给她加工资的，不过想必他爸爸多少也会给表舅一定的补偿，虽然这本身就是他女儿这里的。
表舅在电话里笑了起来，“哈哈，没事没事，你爸爸可是给我新的分馆又支持笔资金贷款的，我可是白白从你这赚了啊！你放心，芷儿，这个副馆长你就当着吧，你看，就是鲍老也会因为这个副馆长高看你一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