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从林间吹过,巨大的呼啸声衬得外间似乎具有强大的猛兽在守株待兔般,等待自己的猎物,令人心惊胆战。
几队人马护着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从无人的小道上经过。
而后径直穿过这有些不平的小道。
进入宽敞平坦的官道。
马车中的人似乎是察觉到底下道路的变化。
交谈了几句。
而后再次陷入平静。
——
京都。
冬日总是黑的早些,尤其是京都,虽已才酉时左右,黑云便已来临,略显昏暗,空气中仿佛都含了冰子。
这对于京城的百姓来说,已是常事。
礼部尚书府。
正值用晚膳的时候。
灯火通明的厅内。
隐隐传来一阵欢声笑语,成熟的女声,爽朗的男声,伴随着少女的清甜声,此起彼伏,让人忍不住探究。
路过的侍从们都不自觉的带上笑意,仿佛也为这其乐融融的一幕感到幸福。
凝神瞧去。
年岁较大的女子和男子皆是一脸慈爱心疼的看着中间面容略显苍白的少女。
少女年岁尚小,梳着简单的双平髻,面容小巧,透着粉白,一双剪水秋瞳似乎含有千言万语,灵动非常,只是唇色稍显苍白,瞧着便知人身子不好。
年长的女子不停的往少女的碗中夹菜,嘴里切切叮嘱。
少女乖巧的不停点头应着,动作时,发髻上的粉色飘带和小铃铛轻轻摇晃,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让人怜爱的紧。
至少另一旁的男子看着二人眼中是满满的爱意。
被外人称为阴险笑面虎的礼部尚书郝格此时满心满眼只有自己的妻女。
郝格看见女儿的求助的小眼神。
伸手夹了菜放入妻子碗中,笑着开口:“夫人也先用膳吧,囡囡碗中多着呢。”
郝夫人抬眸轻轻瞪了一眼自己的夫君,嘟囔道:“囡囡好不容易身子好了,我这不是心疼她吗。”
美人娇嗔,端的是风情。
郝格眼中笑意加深,柔声开口:“为夫知道夫人的心思,只是夫人也要顾好自己才是,不然囡囡和我也会担心的。”
少女赶紧软声开口:“对呀对呀,娘亲也需顾好自己才是,囡囡一定一定会将娘亲夹的饭菜吃得干干净净的~”
郝母被两人这么一说,颇有些难为情,再次瞥了郝父一眼,转而笑着摸摸自己乖女儿发髻上圆圆的丸子。
郝父了解自己夫人害羞的小性子,温柔的紧。
自己当初就是被她的柔声柔语和这性子给吸引的嘛。
用过饭后,郝母见自家囡囡似乎困得厉害。
柔声劝着人回房休息。
少女乖巧的应下。
——
礼部尚书府乃是郝父高中状元时,当今陛下赏识而赐下,这里拥有一家人许许多多美好的回忆,乃至郝父升职后,也未搬离此处。
礼部尚书府坐落于京都东侧,府门外出不久便是京城繁荣的长胜街和满福路,交通极其便利,周围人户较少,皆是朝廷命官,治安良好。
少女慢悠悠的走在廊处,仿佛在熟悉和记忆这沿途的一切,漂亮的瞳仁中是怀念和欣喜,似乎又夹杂着晦暗。
丫鬟云白跟在自家小姐身侧,微微抬头看着自家小姐柔美的侧脸,她看不见少女眸中的情绪,只是关心说道:“小姐,外间风大,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少女乖巧的应下,脚步加快了些许,但还是有些慢吞吞的。
云白无奈的笑笑,不再开口,只是上前些许,站到了少女的前侧方,挡住了呼啸而来的寒风。
小姐近日总是这般,似乎许久未曾见过尚书府一样,处处都要看的精细。
少女察觉到婢女的小动作,内心划过一抹暖流,乖乖的朝她笑。
把云白看的心软。
云白最是知道,尚书府千娇百宠的小姐最是个心软乖巧的人。
京中人人都说尚书府走不长远。
因为尚书侍郎和他的妻子只得一个病秧子女儿,无数人打着恶心肮脏的念头妄想与尚书府结姻亲,皆被那桩事挡了回去。
少女的院子离主屋并不远,这也是郝父郝母精心为她挑选布置的院子。
满含寓意的榴珠院三字,是郝父和郝母二人一同提笔为女儿写下的。
少女再次抬头看了眼龙飞凤舞的三字。
方才抬脚进院。
云白始终跟在少女身侧。
无比熟练自然的伺候少女休息后,云白便悄声退出。
小声严肃的叮嘱外间守夜伺候的人后方才离开。
被床幔隔离的床榻内,少女嗅着熟悉淡雅的丁花香。
漂亮的眼眸睁得大大的,目无焦距的望着顶上的床幔。
而后侧身慢慢蜷缩在一块,这是她思考时习惯的动作,也是她最喜欢的,能令她安心的姿势。
少女轻声呢喃。
要见面了呢。
——
翌日。
午膳时分。
一家三口坐于膳厅内,正在交谈些许琐事。
外间传来敲门声。
郝父朗声道:“进。”
下人躬身小跑进厅,双手举起东西说道:“小的见过老爷、夫人、小姐,这是外间传来的信件。”
郝母听言眼眸一亮。
郝父接过信封,下人告退离开。
郝父并未拆开信封,而是递给了一直望着自己的夫人。
郝母朝他柔柔的一笑,顺从的拿过信封拆开。
另一旁的少女则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双手放于膝上,乖巧的看着娘亲。
郝母快速的将信看过一遍。
而后温柔的笑开。
有些激动的说道:“考上了,子川考上举人了。”
郝父闻言也笑了起来,欣慰的点点头。
再问道:“可还说了什么?”
郝母点头,“子川已经同意来京都了,我们派去的人也已经跟随在他身侧一同回来了,信中说约莫还有两日的时间。”
郝父低眉思索一番,开口:“那这样,岂不是今日或明日便会到了。”
郝母一愣,转而也跟着点点头。
另一旁的少女似乎有些不明所以,分别看了几眼自己的娘亲和爹爹。
郝母瞧着她的模样,摸摸她的脸颊。
柔声解释道:“囡囡可还记得子川表哥?”
少女低头拧眉想了一会儿,而后眉峰一松,笑容满面的点了点头。
郝母好笑的捏她的脸颊,再次开口:“前些日子娘亲送了信,唤你表哥上京备考,子川同意了,约莫快到了,前些日子囡囡生病了,所以才不知道的。”
提起子川,郝母不免想到她已经故去的姐姐姐夫,眼眶便有些泛红。
少女安慰的摸摸娘亲的面颊。
郝父也知道她心中伤痛,也上前揽住了人的肩膀。
郝母性子虽温柔羞怯,但也不缺坚韧。
很快就恢复好自己的情绪。
推推郝父的胸膛,郝父顺从的离开些许。
郝母笑道:“快些用膳吧,待会儿菜都凉了。”
少女乖巧的贴住母亲的脸颊,而后起身。
郝父也赶紧动筷,夹了菜放入妻子碗中,说道:“一会儿还需劳烦夫人操持家中,辛苦夫人了。”
郝母嗔了郝父一眼,而后面颊微红的用膳。
另一旁的少女早已习惯,默默的埋头。
郝父笑笑,也为认真用膳的女儿夹了她喜欢的菜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