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神半晌未语,终是轻叹了一声:“这等异象,不可不防。不过,我恐怕需要去查探一番,才能得出结论。”
李太玄没再说话,而是闭上双眼,“神目通,开!”
霎那间。
天地骤然一变。
李太玄的视野跨越了庙堂,越过了荒村,在他眼中,那些跪伏在地的村民一个个都笼罩着一层灰暗的气息。
他能感知到,这些人的生命力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却持续的姿态流逝,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抽取。
更诡异的是。
这种衰弱的状况并不仅仅局限于荒村。
他将目光再拉远一些,扫过整个大奉县,竟发现所有人的气息都萎靡到了极点,像一片干涸的田野,奄奄一息。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太玄心中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
就在这时。
他的神目视野中,隐隐浮现几道幽暗的影子,那些影子徘徊在人群上方,像是在贪婪地吮吸着什么。
尽管看似空无一物,但李太玄却能清楚地分辨出,那些影子并非凡物,而是某种来自极深未知处的存在。
他猛然睁开双眼,目光如炬,“荒村外的这些村民,像是被什么东西偷走了生命力……不只是荒村,整个大奉县都是这样!”
“嗯?”
牛魔此时忍不住低声发出了疑问,他的脸色也明显有些不安,“这不是普通的妖邪能做的,倒像是……啧,难道你们人间惹上什么厉害货了?”
“不说没人当你是哑巴。”
李太玄没好气地回了一句,随后神情变得更加凝重,“城隍,这件事怕是单靠本神也处理不了,你可否……嗯?”
话未说完,李太玄突然察觉到一缕陌生而强大的气息正迅速靠近庙宇。
他神色一沉,双目骤然冷冽,“看来不等本神出手,这幕后推手倒是自己上门了!”
庙宇之外。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直直而来。
没过多久,几名黑甲捕快齐刷刷地站在了庙门口,为首之人冷眉横目,满是威压的气息扑面而来。
李太玄抬眸,只见为首的捕快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杀伐的狠劲儿,乍一看便非寻常人。
他手中提着一把寒光凛冽的长刀,盯着庙内,冷冷开口:
“庙神太玄老爷,龙州镇抚司例行查巡。”
“人族气运不断流逝,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神明却坐享其成,靠香火攫取力量!”
他目光如刀,声音中带着浓烈的质问,“今日我受命而来,就是要解决掉这种不公!”
“庙神,要么加入妖族,彻底沦为异类;要么渡劫飞升,滚去位列仙班,永不得再执掌此土。”
“否则,唯死路一条!”
胡菲菲听到这话,顿时气得脸都白了,冲上前一步嗤笑道:“龙州镇抚司算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师父出此狂言?高举人族气运之名,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
然而,那捕快仿佛未听见她的话般,只紧紧盯着李太玄,仿佛意在逼他表态。
李太玄却一改平日的威严风格,毫无动怒的模样,只是笑了一声,嗓音平淡如深潭。
“人族?气运?呵,本神倒想问问,今日我若不答,应当如何?”
“如何?”
捕快嘴角一扬,笑容寒意彻骨,“自然斩了你这根气运毒瘤!今日带来的可不是废物,而是真正的镇抚刀,就在此专克你这类假神只!”
下一瞬,他大喝一声:“动手!”
庙门之外。
十数名捕快手持灵兵,瞬间布下一座杀阵,法力齐齐涌动,向庙宇内压去。
随着杀阵运转,天地灵气混乱不堪。
那些剩余的香火之力竟似无声无息间被剥离,迅速消散在空气之中。
李太玄冷眼旁观,望着杀气腾腾的捕快们,眉目如刀般锐利。
他丝毫没有慌张,反倒透出几分不耐烦。
“人族的后辈,胆气是增长了,但眼界却短浅得可以啊。”
他袖子轻轻一抖,袖里乾坤暗涌而动,瞬间便将那股压来的杀气吸入无形。
与此同时。
庙宇之内陡然间绽放出一道金光,竟将那笼罩而下的杀阵硬生生震开。
“哦?”
为首的捕快见状,又惊又怒,“看来此神当真不知进退!”
“够了。”
这一次,城隍神站了出来,她缓缓一步踏出,身形笼罩在淡紫的神力之中。
“龙州镇抚司虽受命查巡,倒也该分清界限。”
“他乃虽是庙神,却也并非必受你等驱策。”
“敢在本神面前口出威胁,怕是活腻了!”
捕快愣了愣,似被城隍神威势所震住,却依然强撑气势冷笑。
“城隍神,少在这里逞口舌。你难道真不知道?这荒村外跪拜的百姓已耗尽生机,罪魁祸首就是香火累积的这种庙神!”
李太玄身形微动,目光透过纷扰的气息扫向对方,隐隐间,一些疑惑渐渐得到解答。
他脑海中蓦地浮现出之前城隍神久未明说的话语和几分旁敲侧击的提醒。
原来……她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人族和天庭早晚要开启一场大战的。
而城隍神只是一直暗中帮他拖延时间罢了。
思虑片刻,他语气依旧从容淡定。
“好,本神也不与你们无谓之辩。这次,本神便循规暂离此地,与你们所谓的‘人族’气运划清界限。”
闻言,捕快一愣,“什么意思?”
李太玄缓缓起身,威然坐于神像之下的金位座上,俯视对方。
“不周山,本神打算去那儿。”
“去不周山?”
捕快眯起双眼盯着李太玄,随即冷笑一声,“你是打算承认天庭腐朽,从此脱离人族事务对吧?若敢言而无信,休怪我龙州镇抚司全力清剿!”
“哼!”
李太玄似听了个笑话,“本神若真不认,难道你们就有能耐称霸九州?”
“这就不是你一个野神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领头捕快冷冷开口,“到了不周山,你们这等流落的神只便该一心修自身分,本分伺候,别想着再插手人族事务!”
“若我等出来,尔等又能奈我何?”
李太玄摆摆手,满不在乎,但他知道现在不是嘴硬的时候,“算了,去便去吧,要驱我,何须如斯大张旗鼓?”
随即,他瞥了眼城隍神,轻笑道:“神界之分,本来就早该厘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