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将亮开时,陈氏是被一声巨大的声响吓醒的,问过下人才知道。
是江若祁院子里的那棵桃树枯死了,清早的大风吹倒了。
“大夫人放心,没有伤到人,正逢春天,给大公子再种一颗新的。”
陈氏讷讷点头,又想起什么,派雪枝去祠堂传话。
“吱嘎——”
门被推开,江知念回头,看到了雪枝。
“大小姐可以回去了。”
江知念没说话,撑着自己的身体起身,可她的双腿早已麻木,酸疼与麻木感一起涌上,起身的那一刻又重重的倒了下去!
“夫人让奴婢告诉大小姐,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
当真是可笑。
江知念顺势坐在蒲团之上,眼带嘲讽地看向祠堂外的天。
若这个世上当真有神明,也是庇佑她的神明!否则,又怎会让她重来一世!倘若江家人也敬畏神明,前世又怎会作恶至此!
江知念等到双腿好些了才起身回了琳琅阁。
折柳和扶光赶紧迎了上来,折柳红着眼,“小姐,你受苦了,大夫人不让我们跟上去照顾您。”
“不是什么大事。”江知念现在腿还有些疲软,但已经可以正常走路了。
江知念刚睡下,江若祁那边就派了人来问,“公子院子里的桃树被吹倒了,想请大小姐去瞧瞧。”
折柳觉得莫名,树倒了来找小姐做什么?难不成小姐还能让树活过来吗?
如果不是大公子,小姐昨夜也不会被罚跪了一整晚,因此折柳也没有好语气,“去不了!”
江若祁听了小厮传的话,脸色一变,“江知念当真这么说?”
小厮挠挠头,“是大小姐的丫鬟说的,大小姐压根没露面。”
压根没露面?
江若祁更是不悦,他被江知念害成这样,她倒好,没事人一般,也不说来看看自己。
当真是狠心至极!
“公子,那院子里的桃树,奴才就丢出去了?”
江若祁大怒,操起一旁的药碗就往小厮脚边砸去!结果牵扯到背上的伤口,疼得他滋哇乱叫。
“本公子让你——嘶…本公子让你丢出去了?”
端着药碗进来的江若蓁吓得手微微一抖,“阿兄,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是还在生蓁蓁的气吗?”
“不是!是这个奴才,说话惹我生气了,与你无关。”
江若蓁把药端给了江若祁,“阿兄喝药,才能早些好。”
江若祁接药时,看到江若蓁手上的烫伤,紧张问道,“你手怎么伤了?”
江若蓁赶紧缩了回去,扯开话题,“阿兄,你院子里的那棵树倒了,不如换成梨树吧?春天梨花开满树,最是漂亮了。”
小厮低头,眼观鼻鼻观心,方才公子还因为他说丢出去的事情生气,二小姐怎么又撞上来了。
他默默退后几步,以免自己被误伤。
可不曾想,江若祁只是愣住好一会儿,直到江若蓁再喊他时,他才垂眸,内心挣扎道,“…好,就依蓁蓁所说。”
反正,江知念现在也不喜欢他这个兄长,也再也没踏足过他的院子。
昨日,更是她强逼太子处置自己。
江知念都不认他这个兄长了,自己又何必还惦记着她小时候爱摘桃的桃树。
于是,小厮在震惊之中,被吩咐去移栽一棵梨树回来,这棵桃树呢?自然是拖去柴房劈成柴火了。
……
江老夫人几日后,才听朱嬷嬷说起那天的事情,她近来咳疾本就厉害,得知江若祁被打得背后全是伤痕,江知念被罚去跪了一晚上祠堂,当即气得病倒了。
好在因江若祁的伤势比较严重,便把大夫留在了江府,今日的大夫来得很快。
消息传到琳琅阁时,已经是两日后,江知念起身便要往松鹤院去,陈氏的人却拦住了她,“大夫人说过,没有她的允许,小姐你不能出这个院子!”
江知念心急如焚,“让开!祖母病了,我要去看祖母。”
“大小姐,您不要为难我们这些下人,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
“祖母病了,我去侍疾乃是孝道!”
可守在琳琅阁外的人却置若罔闻,江知念蹙眉,还未想出办法,折柳从外面带着人过来。
折柳看到拦在身前的人,当即来了气性,“几位好姐姐,这是做什么?不让我家小姐出来也就罢了,如今是回也不能回了?”
“折柳姑娘,你是可以进去,她是谁?”那婆子指了指折柳身后的人。
此人面生,在江府里没见到过,她们自然不能轻易放进去。
“这是小姐新买的丫鬟,这又碍着你的事了?”折柳尖酸的话,叫几个婆子面色都不好,可夫人的确只叫她们看着大小姐,不许她出来。
没说旁的,几个人对视一眼,正要放两人进去,只见那个面生的,上来就撂倒那几个力气大的婆子,她们只觉得突然天旋地转,还没反应过来,鼻子上就被一块手帕给捂住!
接着,就没了意识。
扶光在江知念的身边,满眼写着吃惊,那女子将这一切做完后,才来到江知念面前。
“请小姐赐名!”
江知念才反应过来,她就是扶光找的,会武功的丫鬟。
刚才看她身手敏捷,动作利落,的确符合她的要求,“你原来叫什么?”
“奴婢原名半夏。”
当下奴籍的人叫什么并不重要,但要是跟了新的主子,还用旧名字,可能会被新主子怀疑忘不了旧主。
故而,每次认了新主,这个奴隶都会请主子赐名。
“那就叫半夏。”
江知念的话让半夏十分意外,以为是她不想收下自己,正要解释,被江知念扶起来。
“拥有过往,才是真正的自己。你就叫半夏吧。”
半夏怔住,直到江知念走出去好远,她才抿了抿唇,默念着拥有过往,才是真正的自己,赶紧跟了上去。
江知念径直去了松鹤院,但江老夫人却不肯见她。
朱嬷嬷神色为难,“大小姐,您…您先回去吧,若是被大夫人发现了,定还会为难你。”
江知念往屋内看了看,“朱嬷嬷,祖母身子如何了?为何不肯见我?难道是母亲,她不让我见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