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京眼眶微微泛着红,偏头看向温仪景,见她垂眸不语,便又追问了一遍,“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
是谁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之前明明太后娘娘变着法子求着自己去,怎么不过一日时间,就变了?
温仪景扭头看过去的时候,被萧玉京这副仿佛已经被人抛弃的样子吓了一跳。
她眉心轻蹙,怀疑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伤人的话。
“我是方才看到青鸾突然改的主意,你随我出门,青鸾必定要随行照顾你起居。”
“可人青鸾也有妻女,小诺才那么一点大,若是出门时间太久,等回来孩子亲爹都不认识了。”
温仪景确定自己没说伤人的话,这才解释原因。
据她所知,这几年温仪景只接受青鸾一人自由出入绿卿园,便是每日给他针灸按摩的窦郎中,也得先敲门才行。
而且若是遇到危险,萧玉京的存在和迎春母女几乎没有差别。
萧玉京薄唇紧抿,“不能带上青鸾的妻女一起吗?”
正好让那母女二人也出去看看大好河山,见见人,不要觉得世间的人都会将他们抓走关起来。
“我的行踪泄露,出行不一定安全。”温仪景小心地说。
那是绝对的危险。
杨桐始终躲在暗处的女儿或许还需要血,她此次出行,以自己为诱饵,不一定会发生什么。
萧玉京“……”
他懂了,太后娘娘觉得他是累赘。
垂了头,不再说话,安静地拿起筷子,却只是拨弄着碗里的米粒,半晌不见往嘴里塞一个。
温仪景莫名有点心虚。
殷勤地给萧玉京夹了一块豆腐,轻声继续说:
“杨桐虽然已经死了,但是她之前那个男人却还没找到,还有她那个女儿,吃了我那么多血,我得让她给我吐出来才行。”
她的仇报了,但没报完呢。
萧玉京用筷子戳破了碟子里的豆腐,“说到底,夫人还是嫌弃我是个累赘,出门就会拖累你。”
温仪景,“……”
这话如此直白地说出来,就有点伤感情了不是?
“夫人手下能人异士那么多,没想到竟然无法护我们三人周全。”萧玉京将一块吸满了汤汁的豆腐戳得稀巴烂。
温仪景暗暗磨牙,努力微笑,“我也是太在乎夫君安全,舍不得让你随我冒一丝风险。”
“我萧玉京岂是贪生怕死之辈?”萧玉京坚定的目光看向她。
温仪景,“……”
她能作证,萧玉京的确是不怕死。
眸光一转,她换了话题,“若是让你换一个侍从呢?从宫里给你找个公公来伺候?”
萧玉京有洁癖,还不想让人看到他的狼狈,肯定不会同意这个提议。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没敢说找个丫鬟婆子来伺候。
老的也好,少的也罢,萧玉京同不同意她不知道,反正她不乐意。
找个男人也有点危险。
对比之下,找个公公简直不要太合适。
萧玉京不想答应,纵使是个没了子孙根的阉人,却也到底是男人。
可是太后娘娘考虑的不无道理。
青鸾之才,一直立在他身边照顾饮食起居跑腿差遣,实在是埋没了。
之前他是想着自己没两年好活,只让青鸾一人看到他的狼狈就够了,等把他送走,青鸾有大把时间陪妻女。
可如今,他身体大好,有了活下去的念头,不该再委屈青鸾。
“如此有劳夫人费心。”萧玉京妥协了。
既然要活,便不能总是一成不变,总得去适应更多的可能。
温仪景一愣,意外他这么痛快地答应了。
不想让他察觉自己的故意,连忙又问,“那你喜欢年少的还是年老的?又或者正值壮年?”
说话的时候,她直勾勾盯着萧玉京,试图从他脸上看到挣扎纠结。
可都没有。
萧玉京面色平静地将碟子里凉透了戳烂了的豆腐用勺子送进口中,才道,“年少些的,年纪轻,心思少,好培养。”
“真是心有灵犀,又想一块去了。”温仪景笑着又给他夹了一块豆腐,为他的改变而真心感到欢喜。
这次,萧玉京没再戳烂,用筷子夹着吃了。
萧玉京心里却没那么怅然,总觉得太后娘娘对他的图谋好像已经用完了,如今要展翅高飞去。
……
袁清瑶回府之后,特意去后院瞅了一眼那一家三口,血腥味,酒水味,腐烂味混合在一起,差点没吐出来。
“陈叔,这还能活多久?”袁清瑶捏着鼻子跑了出来,好奇地问。
“这么久还没醒,二人的心理防线已经被击垮,不好说。”陈玄摇头,很是失望。
“这里的事情阿娘都交给你处理了?”袁清瑶好奇地问。
没人比陈玄更恨温白榆了。
“是,最近闲来无事,还要借用公主的后院,等事毕之后,我会将这里推翻重建,请人来探查风水,驱散邪祟。”陈玄恭敬说。
袁清瑶毫不在意地摆摆手,“这都是小事,我来找你是有另一件事,阿娘过几日想出京,说要亲自查采生折割的事情,她还怀疑此事或许和郑家有关,你有时间的话问问温白榆是否知道。”
“夫人要出城?”陈玄面色一紧,人手够吗?
上午倚吟还在这边找他喝酒,伤心的说夫人赶他离开呢。
“嗯,好像还会带上萧大人,如果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你便抽身去保护阿娘。”袁清瑶和阿兄一起离开的萧家,二人路上都想到了如今只负责看守郑家大材小用的陈玄。
“是。”陈玄顿时站直了身子,毫不犹豫地领命。
温白榆必死之人,怎么比得上夫人安危重要?
刚送走袁清瑶,徐沛然便背着一个筐子走进了院子,“陈大人。”
随着筐子被放下,陈玄看到了里面被打理得干净体面的妇人,他客气地拱手,“晚辈见过范嬷嬷。”
范嬷嬷今日是来亲眼看温荣和杨桐下场。
几乎泡在酒坛中的人在陈玄的悉心照料下,也终于悠悠转醒。
而温白榆在被强行喂饭之后呕吐的胆汁都出来了,然后再次昏了过去。
范嬷嬷让儿子抱着她看得更真切些。
陈玄担心光线太暗,抬手让人将桌子搬到门口有光亮的地方。
范嬷嬷嗬嗬地笑起来。
杨桐和温荣全身剧痛难忍,宁可就这样死去,听到诡异的笑声转动头颅看过去。
看到面前诡异的场景,温荣尖叫出声,一张口,却是鲜血横流。
杨桐也不愿接受这样的现实,可生死不能,她视线都有些模糊,看着被人托举在胳膊上的诡异人形,脑海中想到了这样的自己。
“我阿娘说,多年不见,二位可还记得她这位故人?”徐沛然居高临下地看着二人瑟瑟发抖的样子,平静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