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这告密信和我们当年定情的丝帕一同送来,明显是威胁我,若跟他重归于好,他就按下这封血书,若不然,就要我方家的百来条人命。”方浅雪捏紧了手中的信封,“可惜我这人向来不喜欢受人威胁。”
屋里安静了片刻,只有烛火不时爆一个灯花,发出哔哔声。
两个喜婆都有些惊讶,方才还是温柔似水的王妃,现在眼中却流露出了些许杀意,虽然不是很确定,但她目光的确是变得坚毅了。
“王妃?”一个喜婆小心问道,“此事要不要告诉王爷?王爷他或许有办法。”
方浅雪想了想道:“今日太晚了,等明日再说吧。”
萧明哲只答应庇护她和两个孩子,并没有说连方家和永王的案子都会插手。
而且北宁王本来就被皇帝猜忌,自己的处境也不怎么好,要他插手这案子万一更遭了明帝忌惮,岂不是害了他?
等到亥时,萧明哲才回到寝房里,喜婆赶紧盖上方浅雪的盖头,又拉着两个丫鬟下跪。
“拜见王爷!”
“你们退下吧,这儿不用人服侍。”萧明哲轻轻摆了摆手。
“是。”翠霜和碎琼急忙收拾了桌案上的杯盘退了出去,两个喜婆扶着方浅雪坐到睡榻上,就也退了出去。
门“吱呀”一声关上,屋里瞬间安静下来。
方浅雪坐在睡榻上,有点拿不准萧明哲的意思,两个人既然是走过场,那这揭开盖头的仪式是不是也能省了?
不料她正在琢磨,就觉一股酒气靠近,接着看见一双绣工精美的登云靴站在自己身侧。
她抬手刚要自己掀开盖头,就被人抢先一步。
男人放下揭盖头的喜秤,躬身坐在睡榻旁的脚踏上,与她差不多一般高。
两人面对面坐了片刻,都在打量对方,但方浅雪只看了他一瞬就垂了眼眸,只觉得这男人英气逼人,加上今日他喝了酒,面颊微微泛红,那一双鹰眸今日格外温和,让她不敢多看。
萧明哲却是肆无忌惮地看她。
只见面前的女人穿着喜服,头上插着凤钗,绝美的眉眼低垂,更有一种温柔缱绻的气息,她这妆容也有意思,眼尾和眉尾拉得细长,犹如燕子的尾巴,让她今日端庄中又带了几分娇媚。
方浅雪被他盯了许久,觉得尴尬,决定说点什么:“今日忙了一天,你也辛苦了,不如……”
萧明哲活动了一下肩膀,问道:“你可用过晚膳了?”
“用过了,”方浅雪回答道,“你还没吃吗?”
“在外边主要是喝酒,没吃什么,”萧明哲说着,干脆靠在睡榻上,蹭着她的膝盖坐着,“头疼。”
“你不早说,我方才给你留点吃的,垫垫肚子就好了。”方浅雪站起身,想给他倒杯茶,又被拉住了手。
“不必忙活。”萧明哲瞥了眼她身后的四方形黄花梨木拔步床,“我去睡榻上躺躺就好。”
方浅雪主动掀开旁边的竹帘子,现出一张单人竹榻,温声道:“我扶你去躺着。”
那竹榻是她特意让人为萧明哲准备的,放在竹帘后不显眼,还能晚上睡,白天竖起来,收在衣柜后。
萧明哲显然不是很情愿,但也没理由说不,毕竟是之前就说好的,两人同房但是要分床睡。
男人躺在竹榻上很快呼吸声就变得均匀,方浅雪猜测他睡着了,就自己走到妆台前开始卸妆,摘下头上繁复的首饰。
望着镜中的自己,她有一瞬间愣神,又想起和陆长卿大婚那天,他骑着高头大马来方家接亲,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抱着自己去花轿……
短短五六年时间,物是人非。
方浅雪手指轻抚过自己的面容,她的脸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眼神变得沉稳许多,毕竟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不是当年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女了。
有了需要守护的人,少了几分天真和娇憨,多了几分多思多虑。
她唤了丫鬟端着面盆进来,洗去面上妆容,净手洁面,又换上宽松睡袍。
“王妃,”翠霜指着竹帘后,“王爷他当真要和您分床睡?简直暴殄天物……”
“嘘!”方浅雪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轻一笑,“他今日喝了酒,早就已经睡着了。好了你出去吧,我自己睡就行了。”
翠霜捧着面盆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王妃,那个‘千日好’你当真不用吗?”
总觉得王妃“独守空床”有点可怜。
“不用,”方浅雪摆摆手,“你快出去吧,我要睡了。”
她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她和陆长卿分床也已经许久了,一个人独守空房是常有的事,也不是没有男人活不下去。
不过话说回来,有个男人在屋里,哪怕隔着竹帘子,还是觉得安心点。
方浅雪刚躺下,很快就去拜见周公了,谁知没睡多久,忽被人拍着脸叫醒。
“啊?”她睁着迷瞪的眼睛,反应了许久才发现是萧明哲坐在她的睡榻上,正在轻轻拍她的脸。
他已经脱了外袍,只穿着雪白中衣,披一件湖蓝色宽松睡袍。
“怎么这么快就睡着了?”男人一张俊颜贴近,听着她的呼吸,确定她不是在装睡。
“……”方浅雪一把推开他,“你……做什么?还有事吗?”
萧明哲指着身后小桌案上一个托盘,托盘上两杯酒:“忘了喝合卺酒了。”
方浅雪翻了个身继续睡:“免了,免了吧。”
这屋里又没有外人,装给谁看啊?
“不行,做戏就要做全套,”谁知萧明哲一把将人抱起来,在她背后放了个大软枕,让她靠着,“喝完再睡。”
方浅雪无语,被迫接过酒杯:“你今日不是喝酒喝得难受吗?还喝?”
萧明哲不由分说,手臂绕过她的胳膊,肃然道:“喝吧,少啰嗦。”
一杯酒下肚,方浅雪松了口气,把酒杯还给他:“现在可以睡了吧?”
“睡吧,”萧明哲收了酒杯,理所当然地跳上她的黄花梨木拔步床,“你把被子分我一点。”
“??”方浅雪以为自己听错了,揉了揉眼睛又掏了掏耳朵,“不是说好了分床睡?”
这一条还是他自己提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