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看一看,盛名远播的姜娘子,到底长什么样子。”
一道轻佻的男声骤然响起。
姜杏转身,就见身后站着一华服锦绣的男人,正负手望着她。
那人长相绝美,一双桃花眼,两弯柳叶眉,鼻高唇薄,看人时微微仰着脸,一双眼初看含情脉脉,仔细一瞧又分外凉薄。
姜杏一惊,额头不由冒出一层薄汗,错身往旁边挪了两步,不动声色借龙柱挡住了自己。
如没猜错,他便是号称京城第一风流情种的曹国舅,曹暮楚。
不是姜杏胆子小,实在是曹国舅名声太臭。
徒有其表的绣花枕头,吃喝嫖赌的纨绔子弟,后宅女人之多,堪比皇帝后宫。
即便如此,他犹不满足,依旧在外头拈花惹草,养了众多外室。
寿王府那位平阳郡主,只跟他参加了两次宴会,便被他勾了魂一般,小小年纪没名没分便跟他鬼混在一起。
寿王世子初听这消息,十分震怒,叫嚣着要进宫面圣,求万岁爷替他们做主。
最终被寿王拦下,老头子阴狠势利,为了前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此拿捏曹皇后。
后来,曹皇后跟寿王狼狈为奸,结成了联盟。
这次寿王监国,便是曹皇后极力促成的结果。
只是,他们万没想到,好生生的平阳郡主,跟曹国舅私会之后,竟会平白无故丢失。
寿王世子夫妻俩,几次三番到曹家要人,曹国舅不讲情面驱赶,两家已经撕破脸。
如今燕王谋逆,寿王装死,曹皇后能依靠的只有曹家。
奈何她这位弟弟,只会吃喝嫖赌玩女人,根本靠不住。
曹皇后手扶额头,叹了口气。
曹暮楚迈着四方步,来到姜杏面前,毫不避讳地打量她。
半晌,笑道:“传言果真不虚,乌发如瀑,肤若凝脂,身姿苗条,秀外慧中,上乘之色。”
姜杏垂首往后退了一步,既没见礼也不曾招呼,像是没看见一般。
曹暮楚也不恼,仰脸冲曹皇后道:“阿姐,等平定反叛之后,把这位姜娘子赏赐于我如何?”
曹皇后看一眼姜杏,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不置可否,好像在等她的意见。
姜杏怒目而视,斥道:“国舅爷此话何意?女人有血有肉,既非物品又非玩物,怎能不顾意愿,说赏赐便赏赐?”
曹暮楚哟了一声,捏着下巴,玩味十足地看着姜杏,“还是一只小辣椒,够味儿,我喜欢。”
纨绔的世界,没有是非对错黑白曲直,只有他是否想要。
曹暮楚以为,但凡他看上的女人,没有一个能够逃脱,姜杏也不例外。
此时她越生气越反抗,将来征服的时候,才越有成就感。
殿内众人看向姜杏的目光,变得复杂难辨起来,就连曹宝晴都端着一副看戏的样子。
他们仿佛都忘了此时身处困局,不担心城外大军攻进来,会不会杀了他们,只在意这些龌龊的八卦。
唯一清醒的人,是曹皇后。
她重重拍着面前的桌子,大吼道:“事到如今,你的眼里还是只有女人嘛?我这么多年苦心经验的基业,眼看要毁于一旦,你都不在乎,更不想伸手帮我一把吗?我当真是错看了你,原来你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曹暮楚见她动了怒,讪笑着上前,先帮她捏肩,又帮她捶腿,试图用老法子哄人。
曹皇后烦躁得很,咬牙骂道:“你们男人啊,不要只长年纪不长脑子,你要是能帮我分担些,我又怎会这么累。”
曹暮楚笑道:“阿姐那么厉害,朝中大事小情,你都能处理妥当,又怎么会用到别人。”
“你呀,也就剩下这张好嘴了。”
“人这一辈子,谁能像阿姐这么全面,我自愧不如,有这张嘴就满足了。”
曹皇后脸色缓和下来,冲身旁的大太监富德使个眼色。
富德起身,把姜杏带了下去。
曹暮楚:“寿王那老东西,到底什么意思?装死缩在他的龟壳里,净等着捡便宜呢。”
曹皇后:“他不反水就是好的,只怕他转头跟燕王扯到一起,咱们背腹受敌,怕是难了。”
曹暮楚:“他身边安插的眼线,可有反馈?”
曹皇后冷笑,“那老乌龟,五爪金龙的袍子都穿上身了。”
曹暮楚:“狼子野心,竟敢跟姐姐抢,治他一个谋逆之罪,看他老东西还敢不敢。”
曹皇后挥了挥手,“暂且让他得意几天,回头把燕王扳倒,再跟老东西掰扯长短。”
曹暮楚一边帮她捏肩膀,一边问:“援军什么时候到?”
曹皇后:“快则两三日,晚则五六日。”
“靠谱嘛?”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许出去一个铁帽子王,你说靠不靠谱?”
曹暮楚嘿嘿地笑着,“姐姐雄韬伟略,比那个病秧子皇帝强多了。趁早让他滚下去,给姐姐让位。我的好姐姐,便是天下第二号的女人了。”
“天下第一号的女人是谁?”
“武曌开了先河,姐姐发扬光大。咱们曹家也是要青史留名了。”
姐弟俩相视一笑,这就庆贺上了。
姜杏被安置在别院的一间屋子暂歇。
她不敢睡觉,想着天亮之后就能见到贺咫,该怎么应对眼前的局面。
她特意吹了灯,摸黑坐在桌旁。
窗外一道人影走过,她不由屏住呼吸。
人影停在门口,过了会儿,传来门栓被轻轻拨动的声音。
姜杏的心不由悬到了嗓子眼。她认出那人是谁,除了臭名照顾的曹国舅,谁还有如此滔天的胆子。
这可不止风流,简直是下流无耻。
姜杏不动声色起身,蹑手蹑脚藏到帷幔后面。
曹国舅摸黑进屋,短暂地适应了一会儿屋里的黑暗,紧接着便朝屏风后的床边摸过去。
床上没人。
他气急败坏点着蜡烛,把床上床下翻了个遍。
“奇怪,问过富德,他说就在这间屋子呀,好端端的长翅膀飞了不成。”
他一边找,一边不耐烦地嘟囔,眼看到了姜杏跟前。
姜杏自认逃不脱,便没有贸然动作,在他快到自己面前时,突兀地站出来,冷幽幽道:“好端端的大活人,自然飞不走,就像……平阳郡主,必定是遭遇不测了。”
提起平阳郡主,曹暮楚心里有气。
惊喜化为狠厉,他挑灯在姜杏面前照了照。
“没想到姜娘子还挺关心我,难道我同别人欢好,你吃醋了?”
吃醋?
吃你奶奶个腿儿。
狗男人当真是一点脸都不要啊。
姜杏不想同他多说,指了指桌子,寒声道:“既然国舅爷来了,那我们谈桩买卖如何。”
“男女之间,谈情谈爱都可以,唯独不能谈买卖。”
“为什么?”
“因为我这人心软,只要女人在我身下哭着求我轻点,我恨不得把心掏给她。人和心都是她的,何来买卖一说。”
曹暮楚指背擦着姜杏的腮边一点一点往下滑,欺身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