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环捧着肚子,额头直冒冷汗。
贺妍一脸急切,不顾她的反应,干脆挑明了。
“大姐,咱们是姐妹,难道你还信不过我吗?”
贺环捧着肚子摆手,“你别说了。”
贺妍:“为什么不能说,难道你宁可把秦大哥推向外边的女人,也不愿意成全自己的姐妹?”
贺环扭头看她,又疼又气,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贺妍不管不顾,继续发疯:“我对秦大哥一往情深,你也是知道的。明明看在眼里,却故意不管不问,看着我煎熬,看着我出丑。你这样做大姐,合适吗?”
贺环皱眉,“你觊觎秦达,不知廉耻,还想让我怎么做?”
贺妍被骂心有不甘,突然发疯暴躁起来,咬牙骂道:“早看出你虚伪,说什么亲姐热妹,等秋天凉快了要带我逛京城,吃喝赏玩,其实都是糊弄人的鬼话。”
“你——当真不识好歹。”
“被我戳破,恼羞成怒了?一提到要紧的,你便装病推脱。当初秦大哥等你十年,你却移情嫁给别人,只顾自己逍遥快活。后来做了寡妇,仗着他喜欢你,把他拿捏得死死的。寡妇二嫁,还敢那么招摇,当真是厚脸皮。如今自己怀了身孕,任他没人伺候到外头寻欢,也不想成全我们,你——你真是恶毒。”
贺环长到这么大,第一次被人骂恶毒。
关键这人还是她的堂妹,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
腹痛再狠,也不及心痛更让人难忍。
她踉跄着站立不稳,贺妍不光不扶她,还故意甩开她的手,让她失了平衡,身子晃了几下,突然跌坐下去。
汉白玉的石凳上,点点血迹,触目惊心。
“血,出血了……”
贺环慌乱起来。
怀孕初期,她也曾意外出血,卧床静养了一阵子,方才保胎成功。
所以,一看到血迹,她顿时乱了方寸。
贺妍也有些慌,俯身下去,大声喊道:“大姐,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呀,摔坏了大人无关紧要,要是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呀?”
好一个恶人先告状。
贺环气得想扇她耳光,胳膊抬起时,肚子一阵绞痛,又无力地垂落。
贺娴刚刚散学归来,听到呼声,来不及放下书袋便跑了过来。
“大姐,你怎么坐在地上?”
小姑娘上前扶她,见到石凳上的血迹,突然愣住。
“糟糕,流血了,大姐流血了。”
贺娴惊慌失措大喊起来。
一家人听到喊声,纷纷放下手头的事儿跑了过来。
贺凌正好下值,来不及进门看望妻女,骑马直接去请大夫。
贺权、贺尘两人飞奔过来,一左一右架着贺环,把人扶进屋里去。
不过一炷香的工夫,贺凌拎着老大夫便到了。
老大夫喘匀了那口气,屏声静气切脉。
贺凌叮嘱:“麻烦您认真帮我们大姐治病,可别耽误了。”
贺权、贺尘齐声哀求:“大姐夫妻年过三十才得来的孩子,可是秦贺两府的宝贝疙瘩,大夫务必帮我们保住他。”
老大夫点头,半晌问贺环:“你不妨告诉老夫,到底是无端肚子疼才出的血,还是暴力摔倒之后才出的血。”
众人纷纷望向贺环,等她的答案。
贺妍亦在其中。
三个哥哥的态度,让她感到后怕。
如果他们三人都不站在她这一边,她怎么办?
很难想象,知道真相的他们,会如何暴怒,会如何责骂她。
贺妍心头狂跳,已经预感到只要贺环开口,自己即将面临怎样的处境。
她几乎绝望,准备破罐子破摔,与其被人揭发,不如自己站出来承认。
却听贺环道:“我跟贺妍一起纳凉,不小心坐偏,从石凳上跌落的。”
两人的争执,她只字未提。
贺妍的暴力拉扯,甚至泄愤式的推搡,她也一字未提。
众人不知内情,心疼又无奈,却不敢过多责备,只是追问大夫,孩子到底能不能保住。
大夫捋着胡须,叹息摇头道:“你本来胎气不稳,上次保胎之后,千叮咛万嘱咐,做什么事儿都要慢要稳,怎么就是不听呢。”
贺凌没耐心,催道:“别骂我们大姐,就说该吃什么药,如何保胎吧。”
贺权:“大姐心里肯定比我们难受。”
贺尘:“万一姐夫责备的话,我们一定要力挺大姐。”
三人如今十分贴心,跟自己亲弟弟差不多。
贺环望着他们三人,觉得自己刚才的隐瞒是值得的。
可不知为何,眼泪总是忍不住往外涌。
那三人越发紧张,催促着大夫快些开方治病。
大夫战战兢兢道:“这一次摔得狠,出血又那么多,我尽量帮你保胎,能不能成功却不敢保证。”
屋内愁云惨淡,连一旁见多识广的贺老太太,都跟着唉声叹气起来。
她握住贺环的手,轻声道:“刚才你要是跟着秦达回家,就不会出此意外了。”
贺环抽泣着安慰:“纯属意外,谁也没想到。”
“我老婆子能照顾好自己,不用你替我操心。你顾好自己的小家,我才能放心啊。”
祖孙俩抱在一起哭了起来。
贺环擦把眼泪,强装笑颜,安慰老太太:“祖母不用担心,这回我听大夫的话,卧床静养,好好保胎,肯定能留住这孩子。”
“你让我老婆子,如何跟秦达交代呀?”
提起秦达,贺环不经意转头,视线从贺妍惊恐的脸上扫过。
“他应该不会怪罪吧。”
不甚肯定的口气,让贺妍心头一跳。
等众人散去,贺老太太沉声开口:“事到如今,你还护着她吗?”
贺环一愣。
“妍丫头从小霸道,爱跟你争抢。实在没想到,如今长大了,她竟然敢厚着脸皮跟你争男人。”
贺环被识破,垂首叹了口气,“祖母怎么知道的?”
“我不放心你,等你好半天也没等到你回屋,便拄着拐杖出去找你。听了几句你们的对话。”
她气得拍桌,“那个死丫头,糊涂啊。”
“你不该给她留脸的,就该当着你二叔二婶的面揭发她,让他们看看自己教出来的好闺女。”
“堂堂正正的正牌娘子不当,非要死乞白赖给人做小。”
贺环垂眸,“也许,她说得对。”
“对什么对?”贺老太太骂道,“好男人绝不会在妻子孕期,惦记别的女人。她故意给你添堵,你居然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