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昆垂头丧气往回走,碰上了几个刚刚操练完的同僚。
“李参军萎靡不振,可是夜里劳累过度啊?”
“听说你小子上月刚刚把怡红楼的花魁赎回家了?算下来尚在蜜月,难怪整天虚得很。”
“李参军,身体是本钱,贪欢伤根本啊。”
……
糙爷们调侃,句句带荤。
李昆忙竖着食指压在唇上,让他们小声点。
几个人头抵着头,围成一个圈。
李昆叹口气,“以后我得当和尚了。”
“你当和尚?”有人哈哈大笑起来,“我宁可相信黄河倒流,也不信你会当和尚。”
“别的不说,你如今能离得了女人吗?”
李昆一脸苦相,唉声叹气,“贺大人命我遣散小妾,以后也不许到花楼取乐,否则削职问罪。”
一提贺咫,众人脸上的笑容顿时烟消云散
一个名叫赵金的先锋将军,催问李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李昆便把刚才他好心好意帮贺咫的那番话,跟几人复述一遍。
赵金很不服气,道:“他自己不纳妾,还管到别人头上了?”
李昆忙去捂他的嘴,“嘘,你小点声,被贺大人听到,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怕什么,咱们浴血奋战博来的前程,功劳和苦劳秦总兵都看在眼里,难道还怕姓贺的不成。”
赵金性子鲁莽,是个炮灰性子。
旁边的人添油加醋,煽风点火,帮忙出馊主意。
“姓贺的说自己不纳妾,也不嫖妓,我怎么不信呢。”
“我也不信,男人有几个能经受得住诱惑的。如果之前没有,只能说姑娘魅力不够,不够诱人。”
“他嘴上装清高罢了,谁知道背地里是什么德行。”
“要不咱们考验考验他?”
几个人坏笑着,又凑到一起。
…
贺咫抄抄写写,不知不觉忙了一整天。
等他抬头看向营帐外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沉。
起身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就听外头有人喊道:“贺大人在吗?”
“进来吧。”
贺咫一边收拾书案,一边抬头看向门口。
只见赵金进来,冲贺咫抱拳道:“贺大人,今日是我赵金的生辰,特意在桂花楼包了雅间,请同僚们喝酒。还望贺大人赏光出席。”
请人赴宴这种事,一般都要提前好几天预约,一来方便客人根据情况准备礼物;二来也好提前安排时间。
临时起意的应酬,着实让人很为难。
贺咫婉拒:“贺某先祝赵大人生辰快乐,消息仓促不及准备礼物,改日一定补上。另外,我家里还有事儿,怕是不能赴宴,还请赵大人体谅。”
赵金一听,粗声粗气道:“礼物无所谓,我赵金也不是物质肤浅的男人。可今天这宴席,您无论如何都得去一趟。”
“为何?”
“听说桂花楼来了一个京城的厨子,做的松鼠鱼堪称一绝。您打京城来,难道不想去尝尝。”
贺咫顿时心动。
姜杏喜欢吃鱼,尤其是酸酸甜甜的松鼠鱼,那可是她的最爱。
如果打包一份带回去,她肯定喜欢。
贺咫都能想象得出,姜杏大快朵颐,快活又满足的模样了。
天色尚早,早些赴宴,早些结束回家,应该还来得及。
于是他欣然点头。
…
上一次秦槐设宴,贺咫和姜杏提前离席,并未品尝到菜色如何。
今日亲自试过之后,贺咫只觉得一般。
不过依旧点了几道招牌菜,让小二提前备好,准备等他结束时带回家。
原以为只是一次普通的宴席,谁知酒过三巡,赵金一挥手,推门进来几个妖艳的女子。
赵金:“干吃多没意思啊,我请了伶人过来驻唱,大家有喜欢的曲儿只管点,今晚我请客。”
一位身着红纱的女子,扭着水蛇腰走到赵金身边,行礼问道:“今晚的寿星便是赵大人吧,奴家给您弹唱一首《福寿曲》如何?”
赵金在她下巴捏了一把,笑着催促:“那就快着些吧,别让你赵爷爷我等急了。”
那女子笑着应下,一转身,竟坐到赵金腿上,拨琴开始唱了起来。
其他女子也不示弱,各自寻了一人,凑上去撒娇说笑。
贺咫从未逛过花楼,自然也不知道这是赵金特意从怡红楼找来的妓女,目的就是为了考验贺咫,并且把他拉下水。
他们甚至提前做好了安排,特意给贺咫选了一个面容清秀,眉眼跟姜杏有五六分相似的女子。
“给官爷请安,奴家名唤杏奴,能伺候官爷,实乃三生有幸。”
不光五官像,就连名字,都刻意进行了伪装。
那姑娘不像其他人,行过礼在贺咫旁边规规矩矩站定,并没缠上来。
其他人自顾自调笑,暗中不忘偷窥贺咫的反应。
赵金跟李昆使个眼色。
李昆点头。
他提前在贺咫的酒杯里下了药。
众人好整以暇,都等着看贺咫的好戏。
贺咫起初单纯地以为,只是一场生辰宴而已,等那些女人进来时,尚没反应过来。
可她们一对一,各自寻了一人,又是敬酒又是笑闹,贺咫后知后觉,方才反应过来。
狗东西赵金和李昆,在背后暗算他呢。
他前脚怒斥李昆违规纳妾,后脚他就设计把贺咫骗来,借寿宴做饵,意图浑水摸鱼,拉他下水,拿他的把柄。
贪官污吏堕落的开始,大多是被权色金钱交易被拖下水的。
有一就有二,或者是只要有了把柄,以后便身不由己终身受制于人。
贺咫恨透了这样的人,身在其位,不为家国分忧,却一味给同僚拆台使绊子。
简直可恶至极。
他怒从心头起,刚准备呵斥赵金和李昆,突觉心头一窒,随之狂跳起来,紧接着脑子发昏,眼皮发沉,浑身的皮肤像着了火一样,燥热难耐。
糟糕,这帮孙子竟偷偷给他下药。
贺咫一拍桌子想站起来,可手脚都不听自己使唤。
原先乖乖站在一旁的杏奴,瞅准时机凑上来,一下子挽住了贺咫的胳膊。
“官爷可是喝醉了?奴家扶您去歇息如何?”
她把脸贴在贺咫的上臂,用力蹭了两下,仰脸望着贺咫,扬唇一笑。
贺咫脑子里炸开了锅。
姜杏的脸,跟眼前这个女人的脸,交替出现。
越来越快,越来越模糊。
他用力甩一甩头,想让自己清醒些,可事与愿违,瞬时天旋地转,更厉害了。
四周响起赵金、李昆等人,虚情假意的问候。
他们讥笑的嘴脸就在头顶,贺咫想挥手把他们推开,却一丝力气也使不上。
他眼前一黑趴在桌上,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