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映月静静地坐在窗前,手中紧握着手机,犹豫许久后,终究还是按下了拨通键。
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过去,当年母亲执意要嫁给父亲时,最疼爱她的堂哥曾坚决反对,两人为此发生了激烈的争执,关系也自此决裂。堂哥甚至撂下狠话,说江映月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准去找堂叔。
后来,母亲遭遇重病,生命垂危,急需一大笔钱进行抢救。那时的江映月,走投无路之下,也曾动过找堂叔帮忙的念头。然而,在深入了解后她才知道,堂叔与母亲并无真正的血缘关系,堂叔是当年冷家收养的孩子。这个发现让江映月心中多了几分顾虑,最终还是放弃了向堂叔求助的想法。
那时的她,天真地以为嫁给陆承影,就能获得足够的资源来照顾母亲。却没想到,这个看似无奈的决策,最终竟让她与母亲阴阳两隔,留下了此生无法弥补的遗憾。
电话拨通后,短暂的忙音过后,对面传来一声沉稳的“喂”。江映月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堂叔,我是阿月。妈妈的骨灰,我想带回冷家的宗祠。”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良久,传来一个沧桑而饱含无尽哀伤与思念的声音:“我明天派人去接你。阿月,这些年,是我的错,我早该去找你们。”冷千秋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深深的自责,“你妈妈向来性子倔,当年我以为她真的在那场车祸中去世了,我还特意去看过她的墓地。没想到江维阮那家伙如此心狠手辣,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说到此处,电话那头传来冷千秋气得狂咳的声音,每一声咳嗽都像是在宣泄着内心的愤怒。
缓了缓后,冷千秋的语气变得温和而坚定:“你来我这里,以后就是我冷千秋的闺女。我这些年只收养了一个女儿,你就是我的第二个女儿,我会给你同样的待遇,给予你满满的爱,一点都不会少。今晚我就派直升飞机去接你走。”
其实,这几天冷千秋一直在密切关注着江家爆出来的那些丑闻。他心急如焚,却因为江映月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始终无法与她取得联系。至于陆家的那些人,冷千秋在生意场上与他们并无合作往来,彼此并不熟悉。焦急之下,他甚至差点不顾一切亲自前往陆家将江映月带走。好在,江映月终于拨通了这个电话。
“谢谢堂叔。”江映月感激地说道,她握紧了拳头,像是鼓足了勇气,继续说道:“明天我在山居杂忆母亲以前的墓地那里等堂叔,我想把母亲在墓地的那块地也注销一下。”
顿了顿,她又有些担忧地说:“我卡里有一些钱,但是我往后要用的话,不想被陆家的人监控到我的行踪。这笔钱要怎么转移呢?”
冷千秋立刻爽朗地回应道:“这个没问题,堂叔帮你搞定。你是想要彻底离开海城,跟陆家人断绝关系了吧?放心,我给你在京城弄一个全新的身份,让你重新开始。”
结束与堂叔的通话后,江映月打开手机,看到阮景盛发来的一条条信息。那些充满关心和问候的话语,此刻却让她心中五味杂陈。
阮景盛,她曾经最好的闺蜜。在海城的日子里,她们一起度过了许多美好的时光。然而,这座城市承载了太多她不愿再回忆的痛苦。那些伤心的过往,如同阴霾一般,始终笼罩在她的心头。
江映月凝视着手机屏幕,眼中闪烁着泪光。最终,她缓缓按下了删除键。
“景盛,对不起。”江映月轻声呢喃,仿佛在向过去告别。她知道,想要真正开始新的生活,就必须与过去彻底决裂。这一次,她要离开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
翌日清晨,柔和的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落在银湖山庄的餐厅里。江映月早已坐在餐桌边,静静地用完了早餐。这时,陆殊词正好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江映月微微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陆殊词,开口说道:“昨晚头疼得厉害,翻来覆去想了一晚上。我记得母亲很早之前就因车祸去世了,可为什么她的骨灰会在陆家呢?而且我印象中,在山居杂忆那边还有一块母亲的墓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殊词微微拧起眉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上下打量着江映月,语气中带着些许调侃:“你还真是选择性失忆啊,这装得还挺像。”不过,看着江映月一脸茫然的样子,他心里突然有些相信她或许真的失忆了。
江映月似乎没有在意陆殊词的调侃,继续说道:“一会吃完饭,我想过去一趟山居杂忆,把母亲的骨灰放进去。毕竟,那里才是母亲该安息的地方。”
陆殊词听后,并没有表示反对,而是轻轻点头,说道:“我送你过去。”
江映月为了不让陆殊词产生怀疑,乖巧地点头应声:“谢谢。”说完,便起身快步走向房间,小心翼翼地抱起母亲的骨灰盒,回到客厅,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等待陆殊词做好出门的准备。
就在这时,医生走了过来,手里拿着药,温和地对江映月说:“这是今天的药。”
江映月抬起头,看到眼前的医生正是昨天在陆承影家里见过的那位。她下意识地抿了抿唇,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她明白,陆承影即便知道她要离开,还是安排医生送来了药。然而,不管陆承影出于何种目的,她都无法轻易理解和原谅他。
回想起过去,就算江微微受伤并非她所为,就算陆承影是因为误以为是她伤害了江微微,才对江微微特殊照顾。但一切矛盾的根源在于,陆承影从一开始就对她充满了猜忌,认定她心肠歹毒,会做出那样的事情。这种不信任,如同深深的鸿沟,横亘在他们之间。而她又何尝不是对陆承影充满了失望和不信任呢?
他们之间的感情,曾经或许有过美好,但如今却千疮百孔。想到这里,江映月不禁在心里感叹,他们两个大概真的是有缘无分吧。
“想什么呢?怎么不吃药。”陆殊词见江映月一直盯着药发呆,没有要吃的意思,便走过来关切地询问。
江映月微微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因为药太苦了。我在想怎么才能把它咽下去。”其实,在她心里,爱又何尝不是这般苦涩呢?曾经对陆承影的那份深情,如今只剩下满心的伤痛和无奈,这份爱,远比这药更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