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行冷笑一声,嘴角微微上扬,却带着几分嘲讽与无奈。
他猛地扯开衣领,动作粗暴而有力,露出肩膀上一道狰狞的伤口。
伤口边缘翻卷着,鲜血还在微微渗出,沿着他的手臂滴落,染红了衣角。
他微微低头,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却很快被坚定所取代:“我现如今身受重伤,随便来个人就能置我于死地,我能耍什么花样?”
少东家的目光在顾知行和沈今棠之间来回扫视,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
京都里谁人不知,顾知行素来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冲冠一怒为红颜,如今肯为心爱之人付出性命,自然也不足为奇。
他的眼神渐渐复杂起来,心中却已经对顾知行的话信了七八分。
顾知行自然是注意到了少东家的表情,于是趁热打铁的说道:“我顾知行行事,向来一言九鼎。”
他直视着少东家,语气坚定而有力,说道:“今日以我性命起誓,若沈今棠性命无忧,我保你们平安离开青崖口。”
顾知行嘴上是这样说着,但背在身后的手却在微微动作。
他的手指灵活地比划着,朝着林中深处打出一连串隐蔽的手势。
那里,藏着他的亲卫队,一群训练有素、绝对忠诚的精锐。
他们就像隐藏在黑暗中的影子,随时准备出手。
顾知行怎么可能让自己陷入完全被动的局面?
他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命,还有沈今棠的命,都寄希望于一个土匪的善心?
他顾知行不是那种轻易相信别人的人,更不会把命运交给别人掌控。
“少东家,你意下如何啊?”顾知行再次开口,语气轻松得仿佛只是在闲聊。
他的眼神微微闪烁,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他答应保少东家平安离开青崖口,但这只是青崖口而已。
至于离开之后会发生什么,那就不是他顾知行能管的了。
“这……”
少东家脸上的横肉微微抖动,像是被风吹动的树叶,显得有些不安。
他舔了舔嘴唇,正要开口应允,突然,山下传来一阵整齐的马蹄声,如雷鸣般震得大地微微颤动。
火把的光芒如长蛇般蜿蜒而上,为首之人金冠蟒袍,在火光中格外刺目,仿佛是从地狱中走出的阎罗王,威严而不可一世。
“顾知行!”太子的声音穿透夜色,带着几分威严和愤怒,像是从九天之上传来的雷霆,震得众人耳膜生疼,“谁准你擅作主张的?”
太子?
顾知行听出这声音是太子的,心下暗叫不好。
太子此举,怕是要坏事。
果不其然,只听太子下一句话便是:“来人,青崖口的匪患一个不留,全部处死!”
太子的话音刚落,少东家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像是被冰霜冻结。
他猛地后退几步,那张平庸的脸扭曲得变了形,眼中满是惊恐和愤怒。
少东家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粗粝中带着破音的尖锐:“你们耍我?!”
他猛地拽过沈今棠的头发,动作粗暴而急切,雪亮的刀刃狠狠抵上她纤细的脖颈。
沈今棠的身体微微颤抖,她的睫毛在火光中快速地眨动,却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鲜血从她的脖颈处渗出,沿着刀刃蜿蜒而下,在火光中显得格外刺目,像是夜色中绽放的血色花朵,令人心惊胆战。
“你住手!”顾知行的瞳孔骤然收缩,大声喊道。
他的目光一直紧紧盯着沈今棠,看到此时的场景,心脏都要差点停止跳动。
他将拳头攥的紧紧的,骨节处泛出森冷的青白。
刺痛传来,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清醒一些,冷静下来想些办法。
耳边的马蹄声如雷,越来越近……
“少东家,”顾知行的声音突然拔高,像是夜色中划破寂静的利刃,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切莫冲动。”
少东家冷笑一声,刀刃又往沈今棠的皮肉里陷进半分。
血珠顺着刀锋滚落,滴在她素白的衣襟上,晕开一片刺目的红。
沈今棠的身体微微颤抖,但她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只是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
看到此景,顾知行背在身后的手微微颤抖,但还是解释道:“从始至终,我可都一直在这里待着。至于太子带兵上山,我是完全不知情的。”
“放屁!”少东家啐了一口,唾沫星子飞溅,“你们官场上的人,一个比一个阴险!”
他狞笑道:“鬼知道,这是不是你们早就商量好的,就是在等着给老子下套呢!”
顾知行眉头紧皱,目光却始终锁在绑匪的手上,生怕他再用力半分,生怕会伤到沈今棠。
但是他更知道,现在着急解决不了任何事情,他却强迫自己必须冷静下来。
“少东家,你别急,听我把话说完。”顾知行看向少东家,说道:“想必你也听说过我的名声,我是个混不吝的,我想要做什么,天底下就没人拦得住,我想要护住你们,就算是皇帝来了,也得给我一个面子。”
“你们要命,我要人,这是个互利双赢的局面……”
少东家的眉头微微松动了一瞬,但很快又收紧,狞笑道:“少在这儿唬人!你们当官的,嘴里没一句实话!”
顾知行微微摇头,沉声道:“少东家,你若不信,我现在就让他们退下山。我顾知行说话算话,绝不会让你吃亏。”
他微微一顿,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心,“不过是等一下而已,沈今棠还在你手上,我能耍什么花招呢?”
这倒也是。
沈今棠就是他们的保命符。
少东家略微一想,便也没有出声,全当是默认了。
而顾知行则是转过身,缓缓抬起手,示意身后的大理寺人马止步。
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都给本世子站住!”
这一声喝令,仿佛带着千钧之力,让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大理寺今日奉的是谁的令?”
顾知行的声音在夜色中回荡,带着一丝冷冽。
大理寺主事额头渗出冷汗,手中的火把微微颤抖,火光映照下,他的脸色忽明忽暗。
他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道:“顾大人,太子殿下亲自发话,我等不得不从……”
“太子?”顾知行冷笑一声,目光如刀,直视主事的眼睛,“大理寺何时归太子管辖了?”
主事一滞,喉结滚动,却不敢接话。
“传我令!”顾知行的声音沉稳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大理寺所有人,即刻下山待命,违者——以谋逆论处!”
他的声音在夜色中回荡,仿佛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力。
大理寺主事浑身一颤,手中的火把差点脱手。
他的目光与顾知行对视,瞬间被那眼底翻涌的寒意震慑。
顾知行眼中的冷光,比青崖口的夜风还要刺骨三分。
主事的额头上渗出冷汗,他清楚,顾知行绝非虚张声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