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者外援：探寻背后隐情
青铜漏壶的水滴声里，陆墨渊用磁针拨动机关虫的翅翼。
虫腹投射出的声纹在《墨经》残卷上颤动，那句楚地方言在羊皮纸上凝成细小的篆文——\"九嶷山月\"。
周墨羽端着药杵闯进观星台时，正看见他将篆文拓片浸入水银。\"你让汤墨峰去查使者底细？\"她药锄柄上还沾着暗紫色苔藓，\"今早项墨雷在药庐嚷嚷，说看到汤师兄往楚地驿站去了。\"
\"项师弟总把惊鸟铃当机关弩。\"陆墨渊将拓片举向天光，水银在\"九嶷山\"三字上凝成蚯蚓状的纹路，\"倒是你采的这些皇陵孢子...\"他忽然握住她的手腕，指尖按在昨日密码符号的位置，\"今晨使者更衣时，可曾见过他后颈？\"
周墨羽的耳坠机关应声弹开，露出微型画轴：\"刺青星图延伸至颈椎第三节，与骊山暗道的二十八宿图走向相反。\"她突然反手扣住陆墨渊的虎口，\"但你不该瞒着我动用暗桩，楚地驿站的墨鸽今早少了两只。\"
药锄柄中的水银突然沸腾，映出两人交叠的倒影。
陆墨渊从袖中抖落半片竹简，上面用机关密码写着\"荧惑守心，三日后当验\"。
周墨羽的怒气随着水银平静下来，她将竹简按在对方掌心：\"若三日后星象有异，我亲自去填了皇陵的青龙阙。\"
***
汤墨峰带回情报时，墨家议事厅的水钟恰好完成第七次循环。
他斗笠上的蓑衣草沾着楚地特有的朱砂粉，展开的羊皮卷上密布着双重密码：\"使者在九江郡见过项氏叔侄，他们交易的青铜匣刻着云梦泽水纹。\"
\"这是污蔑！\"项墨雷的铜臂甲撞碎茶盏，残片在水磨地面上划出北斗七星状的裂痕，\"上月我在云梦泽修补堤坝，用的就是这种水纹模具！\"
董墨星突然转动轮椅机关，从墨经阁藏书架的阴影里滑出：\"项师兄修补的是泗水堤坝。\"她苍白的手指在轮椅扶手上敲出摩斯密码的节奏，头顶的机关鹦鹉立刻吐出卷轴，\"这是你领取云梦泽模具的墨符记录。\"
议事厅的青铜蟠龙灯突然暗了三盏。
周墨羽起身调整灯芯，顺势将水银灌注进灯座凹槽：\"诸位可记得《墨辩》第七则？
当怀疑如野火蔓延时，理当先辨明火源而非扑打火星。\"她腕间的银链突然展开成算筹模样，\"楚地驿站往来的三百七十二只信鸽中，有四十只脚环刻着阴阳家符咒——这个数量远低于去年同期的墨家信使。\"
裴墨风手中的鲁班锁突然发出咔嗒轻响，他抬头时眼中有星图流转：\"墨羽师妹的意思是，阴阳家渗透程度在减弱？\"
\"是合作筹码在增加。\"周墨羽将算筹排列成六边形，\"使者敢让我们发现楚地关联，恰说明他们需要墨家的程度，超过了需要隐瞒的程度。\"她突然将一枚算筹掷向水钟，惊起藏在钟摆后的机关雀，\"就像这只偷听的小家伙，既然早就发现，不如用来传假讯。\"
陆墨渊站在观星台边缘，手中的磁勺在星盘上投下细长阴影。
周墨羽带来的新孢子样本在玉琮中发光，呈现出与使者衣摆相同的荧光纹路。
他忽然用磁勺敲响青铜晷面，声波震开暗格中的《皇陵堪舆图》。
\"你看这里。\"他指着地图上的青龙阙，\"使者星图刺青缺少的心宿位置...\"指尖移向正在形成的荧惑守心天象，\"正好对应骊山暗道的生门。\"
周墨羽将药锄变成丈量星尺：\"所以三日后...\"
\"所以现在。\"陆墨渊突然将磁勺折断，露出里面暗藏的楚地虎符纹样，\"我要问问这位使者，既然带着项氏的云梦泽水纹，为何不敢亮出真正的九嶷山信物。\"
他转身时大氅扫落三盏青铜灯，晃动的阴影里，使者居住的西厢窗棂上，正有星图刺青的光斑在缓缓移动。
陆墨渊推开西厢房的门扉时，青铜门轴发出龙吟般的轻响。
使者正在调试的星晷仪突然偏移三寸，漏出的水银在青砖上蜿蜒成楚地特有的凤鸟纹。
\"九嶷山的凤凰应当栖在梧桐木，怎会染指骊山玄武岩？\"陆墨渊大氅上缀着的二十八宿铜片叮当作响，袖中滑出的半枚虎符恰好卡住星晷仪的裂缝。
使者后颈的刺青突然泛起荧光，他转身时药香里混着云梦泽特有的鱼腥草气息：\"陆统领可知楚地三月前的彗星袭月？\"他指尖弹开虎符裂缝里的磁针，露出其中暗藏的陨铁芯，\"阴阳家说这是荧惑守心的前兆，可我们只看到三百童男童女被填了祭坛。\"
周墨羽的药锄突然横在两人之间，锄刃映出使者袖口暗绣的九头鸟图腾：\"所以你们就偷换了墨家给泗水郡的防洪机关图？\"她药囊里滚出的孢子落在水银痕迹上，瞬间长成微型堤坝模型，\"项师弟修补堤坝时发现的错位榫卯，用的是你们楚地的合欢木。\"
门外突然传来机关雀的尖啸。
董墨星的轮椅碾过门槛时，扶手上的密码盘正在破译雀腹中的绢书：\"最新情报，楚地贵族昨日处决了十七名献祭派术士。\"她苍白的指尖点在轮椅的星象图上，\"而这位使者大人...…\"轮椅突然弹开暗格，露出刻着九嶷山矿脉图的玉简，\"三日前刚向墨家符节库捐赠了五十斤辰砂。\"
使者突然扯开衣襟，心口处的刺青竟是残缺的墨家矩子令：\"我们不过是想在焚书坑儒的火堆里，给诸子百家留些火种。\"他后颈的星图刺青突然与陆墨渊虎符的陨铁芯产生共鸣，在墙面投射出骊山暗道全图，\"墨家要守的华夏正道，与我们想保的楚地文明，当真不能并存在这青铜鼎上？\"
议事厅的蟠龙灯突然全部熄灭。
周墨羽弹开耳坠机关，微型夜明珠照亮她正在重组的算筹：\"辰砂遇水银则显影——董师姐不妨验验他捐赠的货物。\"她将算筹排列成九宫格，\"若五十斤辰砂确实存放在墨家地库，倒是能解我们观星仪朱砂短缺的困局。\"
董墨星的轮椅扶手上弹出十七个暗格，每个格子里都滚着不同颜色的矿石：\"已查验的三十斤纯度达标，更重要的是…...\"她突然将矿石倾倒在星象沙盘上，陨铁芯自动吸附其中暗藏的星纹钢，\"这些辰砂里掺着阴阳家炼了三年都没成功的观星镜材料。\"
项墨雷突然撞开侧门闯进来，铜臂甲上还沾着墨家地库的封泥：\"我刚比对过，他带来的辰砂模具，和我们在云梦泽找到的祭器碎片...\"他将两片陶模按进青砖，裂缝中渗出的水银自动补全了残缺的图腾，\"用的是同一种湘妃泪黏土！\"
裴墨风手中的鲁班锁突然展开成楚地山河图：\"湘妃泪黏土遇血则化，当年舜帝二妃...\"他话音未落，使者突然划破手指将血滴在陶模上，黏土瞬间溶解成的图案竟是墨家尚贤篇的密码。
\"够诚意了吗？\"使者将染血的手指按在星晷仪上，残缺的矩子令刺青开始自我修复，\"我们可以共享九嶷山矿脉，只要墨家在骊山暗道给我们留条退路。\"
陆墨渊突然用虎符切断星晷仪的光束，转身时大氅扫落的尘埃在夜明珠下化作星图：\"那就请使者解释，为何昨日有楚地信使往咸阳宫方向...\"他袖中抖落的青铜镜映出使者骤缩的瞳孔，\"运送刻着墨家机关图的简牍？\"
议事厅的水钟突然发出七声脆响。
周墨羽的药锄不知何时勾住了使者的玉佩，上面阴阳家的太极纹正在蜕变成墨家的规与矩：\"因为那些机关图...\"她突然用锄刃切开玉佩，露出里面墨家失传已久的《非攻十二篇》残卷，\"本就是墨家初代矩子留在楚地的备份。\"
董墨星的轮椅突然射出八条青铜链锁住星晷仪：\"根据新破译的物资密码，他们提供的辰砂足以支撑我们完成二十八宿观测仪。\"她苍白的面颊泛起红晕，\"只要在契约加上'星象成果共享条款'，墨家反而能获取九嶷山三十年的星相记录。\"
缪墨雨捧着刚刚破译的密码筒闯进来时，发髻上别的量天尺还在滴着水银：\"骊山暗道的青龙阙方位，与使者提供的矿脉图上的生门...\"她将羊皮卷按在观星沙盘上，陨铁芯自动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完全吻合！\"
陆墨渊忽然抬手按住正在自我修复的矩子令刺青，掌心的老茧摩挲着那些新生的纹路：\"墨家可以接受合作...\"他另一只手突然扯开使者的后领，残缺星图刺青此刻竟补全了心宿缺口，\"但三日后荧惑守心之时，劳烦使者与我们同观骊山星晷。\"
当众人陆续离开议事厅时，周墨羽突然拽住陆墨渊的袖角。
她药囊里滚出的孢子落在使者残留的血迹上，长出的荧光植物竟呈现两种不同的叶脉纹路。
\"看出问题了？\"陆墨渊用虎符碎片截取一缕夜明珠的光，\"他的血能唤醒湘妃泪黏土不假，但九嶷山的矿工…...\"虎符突然在墙面投射出矿脉图的倒影，\"从来不用右手开凿玉髓。\"
夜色浓重如墨，观星台顶的青铜浑天仪突然偏离轨道三度。
陆墨渊望着开始偏移的北极星，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虎符上的齿痕——那上面还沾着使者血液中特有的鱼腥草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