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好?孟昭好像并没有第二个选择,她咬着牙点了点头,一副视死如归的眼神跟着安远进了后边的诊疗室。
安远先把护板拆下来,又一层一层地把纱布揭开,直到完全露出手术的位置,孟昭看见那可怖伤口的一瞬间,身体就绷直了。
她呼吸都开始不受控制地变急促,急切地想要抓住点什么,周政一直看着她,见她这样,赶紧把她搂过来,让她埋在自己怀里。
轻声安慰着:“不怕不怕,很快就好,你不看就好了,乖。”
他是在安慰孟昭,也是在安慰他自己。
周政紧紧地搂着孟昭,可眼睛也没离开过安远的动作,他看着安远一点一点地把最后那点连接线都拽下来,完整的手术切口就这么裸露出来。
在孟昭没什么血色的手腕上显得格格不入,犹如一道致命的诅咒。
孟昭感觉到一丝疼痛,就小声地问:“好了吗?”
“好了,你等一下再看。”
周政害怕她无法接受这个伤疤,看了看安远,安远神色如常,那意思就是再说她总归是要看到的,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周政沉下心绪,温柔地说:“孟昭,你可以睁开眼睛看了,答应我,别怕。”
孟昭对伤口的丑陋是有心理准备的,她“嗯”了一声,就把头转过去。
只一眼,她眼泪都要涌出来了,即便是准备了无数次,可那道显眼的伤疤还是没能让孟昭和它和解,至少现在不能。
安远心疼地看了看孟昭,转移她的注意力,“孟昭,伤口恢复得很好,现在你自己尝试着活动一下右手,我们来看看恢复情况好不好?”
“好。”
孟昭虽然不喜欢那道伤疤,可她也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手部功能恢复才是她手术的目的。
她小心的活动手指,从一开始的不敢用力,颤抖着微微的上下活动到后面的开始尝试抓握动作,孟昭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我,我是不是可以重新拿起画笔了?”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安远,等着他的回答。
安远又抓起孟昭的手做了几个动作,活动了一下手腕,让她尝试着拿起笔又放下,重复了好几次之后,他才真正的露出笑容,松了一口气。
“孟昭,我不敢说你的手能恢复到和不受伤的时候一样的水平,但是目前来看,手术是很成功的,只要你坚持做康复训练,半年以后痊愈不是问题。”
“真的?”
“真的。”
安远的话让孟昭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她伏在周政怀里,小声的呜咽着,“周政,你听到了吗?我可以痊愈的,我可以的。”
每一声低语,都是孟昭这四年来痛苦的宣泄。
周政何尝不是激动得都要失控,他握紧了孟昭的肩膀,“我听到了,你是最棒的,我一直都知道。”
孟昭的情绪缓和了好一会才冷静下来,擦了擦脸之后才不好意思的看着安远说:“安远叔叔,我是不是很丢人啊...”
“当然不会,孟昭,你很棒的,我会把康复计划都发给你,周政你也要督促孟昭坚持训练,然后每两周要来医院做一个检查,绝对不可以偷懒,能不能保证?”
“能!”
周政答应得很干脆,别说每两周来一次医院了,就算是每天来一次,他也能保证。
孟昭也重重的点了点头,表示一定会严格执行康复计划的,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绝对不可以放弃。
从友安医院出来,已经是傍晚的时候了,孟昭走路的时候右边胳膊还是摆得直直的,一动不动。
姿势显得特别奇怪,周政牵着她的左手,就说:“刚拆线还不习惯是吗?”
“有点,很搞笑吧?”
“不会,过两天你就习惯了。”
孟昭把右手抬起来,又看了看那道伤疤,真的很丑,她烦躁地把袖子往下扯了扯,试图彻底把它藏起来。
周政注意到她这个动作,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但是也没说什么,只是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今天在外边吃?”
“算了。”
周政见他拒绝,又加大诱惑条件,“上次你说想吃的那家火锅,不想吃吗?”
“不想。”孟昭犹豫了十几秒,才口是心非地说出这个她自己都不相信的答案。
她很馋那家的火锅,这几天都在周政耳边念叨了得有十几次了,想吃得很,只是今天她就是不想见人,不想出门,就想飞回家里藏起来。
周政看出她的口是心非,也没在和她商量,直接打了方向就朝着火锅店开。
直到过了两个路口,孟昭才发现路线不对,她说:“回家不是这条路啊,你走错了。”
“没走错。”
周政趁着等红灯的时间摸了摸她的头,宝贝一样地说:“孟昭,在我这里,你可以口是心非,因为我永远都能知道你的言外之意。”
“你很想去吃那家火锅,你和我念叨了很多次,我一直都记得,你今天拒绝我的提议是因为拆线后看到手腕上的那道伤疤,对不对?”
孟昭低头不说话,眼睛盯着右手手腕发呆。
绿灯亮了,后车的喇叭催促声传过来,周政踩下油门就继续朝前开,“孟昭,诚实地回答我。”
“是,我就是很在意这道伤疤,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以前也有的,只不过是又变长了一截,只不过是更加丑陋了,可我怎么就是接受不了了呢?”
孟昭越说越委屈,吸了吸鼻子就把头转到车窗那边,不再看周政。
她用双手抱着自己的胳膊,完全形成一个自我保护的状态,她想和外界的一切都隔绝起来,造一个属于她自己的安全屋。
周政很想抱抱她,可是车流却不允许他这么做。
他沉默着提起车速,直到稳稳地把车停到火锅店的停车位里,解开安全带,一刻也等不了的就把孟昭拽到怀里。
“孟昭,是我没有让你更加安心,对不起,是我的错。”
“你道什么歉啊?”孟昭红着眼睛看他,周政总是在和她道歉,可明明不是他的错。
“是我的错,是我没有让你百分百地相信我很爱你,你告诉我,你在意这道伤疤是不是因为我?嗯?”
“我,我不是...”
孟昭挣扎着想要辩解,她才不想承认是怕周政觉得太过恶心才这么在意的。
周政盯着孟昭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不许撒谎,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