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黎点点头,“嗯,想好了。”
温阳沉默良久后,和周淮青说了同样的话,“他不适合你。”
温黎不为所动。
她偏头看向窗外,天还没亮,太阳也还没有升起,天空被湿润的云层遮挡,泛绿的淡蓝青色笼罩下,云雾缭绕。
“哥,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江臣吗?”
温阳疑惑不解。
他是大家族里培养出来的精英,生来就站在阶层之上,对他而言,感情是世界上最不值钱的东西,就算现在舍弃不下,时间也能冲淡一切。
“因为他给了我独一无二的偏爱。”
这份偏爱,温黎从来没有在任何人身上感受过,哪怕是温阳。
温黎很清楚,在温阳的心中,他和温家的其他人一样,永远都是将温家的利益摆在首要位置,温阳对她的好,出于人性使然的本能,是血缘捆绑逃脱不了的亲情。
这些好都加在一起,远不及江臣的万分之一。
一旦她和温家的利益产生冲突,温阳同样会毫不犹豫地放弃她。
可江臣不同。
“他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会永远站在我身边,而我也愿意相信他。”
在江臣的眼中,温黎是特别的,是弥足珍贵的,他在意她的感受,他在乎她,他永远都会把她放在第一位。
温阳说,“你拿什么相信他?如果有一天他承担不起你的感情,也承担不起责任,你有考虑过后果吗?到时候你要怎么办?”
也许吧,可温黎并不在乎。
至少和江臣之间的情感对亲缘凉薄的她来说,是支撑她在德国活下来的唯一信念。
她就像是一株快要开败了的花,需要不断地灌溉,吸收养分,而江臣是她的源泉。
“哥,我长大了,我有自己的思想,我不需要任何人为我负责。”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也是我的选择,我会做到后果自负。”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温阳怒吼道,“你要怎么负责?让整个温家都替你的任性妄为买单吗?”
望向温黎的眼神中满满都是失望,他一直以为温黎懂事、乖巧,不让他操心。
“所以我就要心甘情愿替温家买单吗?”
温黎涨红了脸,说出了她藏在心里多年一直想说的话?
“我从来都不是温家的人,不是吗?”
既然如此,凭什么,温家的错,要她来买单。
温阳哑然,“哥哥不是这个意思。”
温黎没再说话。
最终温阳妥协了,他叹了口气后说,“好,你想搬出去住就搬出去吧,我在蓝湾一号有套房子还空着,离你的研究院也很近,我一会安排人去打扫一下。”
现在她和沈静书这个相处状态,也确实不适合成天出现在家里,低头不见抬头见。
也许换一种生活方式,对温家的所有人都好。
温黎原本想开口拒绝,研究院会安排员工住所,她既然想搬出去,就不想和温家再有瓜葛。
但看着温阳,拒绝的话还是没有勇气说出口,“哥,不管怎么样,都谢谢你。”
他要承担的压力远比她想象的要多。
温阳说,“我只有一个要求,在事情没彻底定下来之前,不准随便和江臣发生任何过线的行为。”
是提醒,也是底线。
温家是个狼窝,江家也未必干净。
温阳同意她搬出去,让她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一是为了监视,二是出于她的安全考虑,三是避免引起外界的揣测。
温黎突然回国,现在又决定待在南城,还转头和江臣重修旧好,搅黄了江家和祁家的联姻。
外面现在已经流言四起,都以为是温家在背后故意搞小动作,存心要给祁家难堪,风向标倒戈得很快。
表面上看似是三个人的情感纠纷,实际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小心就会引起不必要的蝴蝶效应。
树大招风,小心驶得万年船,一言一行都需要格外注意。
“嗯。”温黎明白他的意思和顾虑,点头应得乖巧。
温阳走之后,温黎一个人呆坐在床上,看着满地的狼藉,最后抬手抹了抹泛着酸楚的鼻子,收拾好情绪后,开始不声不响地整理行李箱。
蓝湾一号是温阳名下的私宅之一,位于新城区北岸,地理位置相对而言是偏了点,但是胜在视野好,靠近江滩,还是顶楼的大平层,内里的装修也称得上低调奢华。
温黎是当天下午搬的家,周淮青是傍晚上的门。
小区前台的物业工作人员打电话给温黎请示的时候,她正在铺床单。
说是有位姓“周”的先生,自称是她的朋友,特意前来拜访。
她还以为搞错了,跑下楼去接的时候,看到周淮青坐在接待处的沙发上,脚边还整齐放着两袋用红色塑料袋子装的东西,看上去像是水果和食材。
怎么评价呢,还挺接地气,就是看着和他身上穿着那套私人定制的高端品牌西装,不太搭配,多了点像是刻意营造的违和感。
温黎问,“你怎么来了?”
周淮青盯着温黎,几天不见,她脸上的烫伤都已经好了,就是看着人怎么还是有些病怏怏。
半开玩笑地说,“我来看看年满二十五岁还会和家里人玩‘离家出走’那一套的德国海龟,果然进口的东西就是品质好。”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周淮青说完又踢了脚旁边的两个大袋子,“呐,送你的乔迁礼物,庆祝你搬家。”
温黎瞥了眼,“你买的?”
“废话,难不成还是我抢来的。”
周淮青呛声回应的嗓门很大,引起了前台工作人员的高度关注。
温黎原本想问,“你买这些做什么?”,话到嘴边改成了,“谢谢你的好意。”
周淮青大手一挥,像是交接火炬般隆重把东西拎起来递给温黎,“跟我客气什么,拿着吧。”
还挺大方,也很厚重。
温黎接过后没多久,他又把两袋子东西重新拿了回去,拎在手上大方说,“算了,我帮你拿上去吧。”
温黎疑惑,“啊?”
他这是要上楼,还是晚上这个时间点,恐怕有些许冒昧吧。
周淮青看出温黎的为难和犹豫,也不想着假装客套下,说“下次再过来”之类的话。
而是换了轻挑的口吻,直接说,“家里藏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