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瑕,这是你的弟弟,他叫小生,你真要选瑕字吗?”
“瑕这个字不好。”
“叫魏玉好不好,要不叫魏新阳,魏快乐?”
“小瑕,这是你的弟弟,他叫小政。”
“阿瑕,这是你的妹妹,她叫小央,央央。”
“瑕瑕,这是你最小的妹妹,她好小呀,是不是可爱,小脸白白胖胖的,真可爱,而且她抱着就不哭了,真可爱,她叫灵灵。”
93年下半旬和94年中旬,魏瑕看着弟弟妹妹的到来,他伸开手,他努力像是老鹰一样,抱着每一个弟弟妹妹,让他们都站在自己身后,藏好。
....
“瑕瑕,你会怪爸妈吗?”
“在短暂的时间里,我们没能给予你更多的爱和陪伴。”老妈梁晓玲红通通的眼睛心酸的抱紧瑕瑕。
“小瑕,去了南方你就不用着急长大了。”95年除夕夜那天,父母包着饺子,擀着饺子皮。
两种馅,一肉一素,厨房大土锅烧着劈柴,这种手工饺子可香了。
“小瑕,以后想学什么专业?”魏梁看着包饺子的儿子。
“什么都行,离家不能太远,我不想离家远,我们得在一起。”魏瑕直白的表达爱,他不想隐藏和羞涩。
因为爸妈总是皱眉,总是眼神沮丧和慌张,他们需要爱和安抚,所以我不会隐藏爱的表达。
魏梁明显愣住,他轻轻捏了捏儿子小手:“你喜欢读书,你这孩子看到书走不动道。”
“学文科,以后去做学问,你爷爷总是问咱老魏家什么时候能出个读书人,咱家老一辈是佃户,做梦都想出个读书人,出个大学生。”
“ 你以后当大学生好不好。”魏梁看着儿子,他真希望儿子穿着学士服走来。
“好!”魏瑕很开心,他真的喜欢读书。
“我爷爷去哪了呀。”魏瑕开始问,爷爷不知道去哪了,从94年中旬打了一次电话,之后就彻底走了。
魏梁怔住了一下,包着饺子的手顿住:“他去了好远的地方,等你们安定了,我就去找他。”
“我们爷俩的事情没结束,但你们要好好长大。”
“以后的事情和你们无关了。”
“带着弟弟妹妹好好长大。”
魏瑕刚要点头,大门外开始传出面包车的轰鸣和撞门声,砰砰砰的响着。
还有门锁被射击声,砰的一声声响彻。
魏瑕几乎没有犹豫,他迅速进厨房取刀,魏梁接过刀将他塞入床底。
.....
94年五月。
骆丘矿区小镇。
魏瑕在小卖部接着电话,他嘿嘿嘿傻笑着,因为电话里面是爷爷。
爷爷在滇西呢。
魏忠国在电话里说话,他语气充满不舍和心疼,疼的厉害:“小瑕,小瑕!”
“在家乖不乖啊。”
“爷爷真想你。”
“我乖,我可乖了,我照顾弟弟妹妹。”魏瑕骄傲的汇报着如何下地干活,如何照顾弟弟妹妹,他说着各种细节。
魏忠国沉默许久:“都是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
“就是想你们了。”
“想你们了。”
“电话费太贵了,下次再给宝贝打。”魏忠国最后挂断了,不然他的哭腔忍不住。
真要走了。
走了。
......
1994年三月,瑞丽市缉毒总队作训场。
二队队长杨海涛,赵建永,孙强,赵阿宫,四名老队员站的笔直,他们看着一队来了新队员,二队也来了新队员,新的年轻人来了。
赵建永看着,熟悉的一队现在全是新的警员。
二队也来了新警员。
他们都是武警退下来的,每个人带着阳光的笑,他们真年轻,阳光。
所以他们别去接触接下来的绝望!
让我们来!
我们把最邪恶,最肮脏的事情铲除掉!
“报告教官!”这一刻二队队长杨海涛敬礼!
“瑞丽市缉毒总队二队杨海涛,赵建永,孙强,赵阿宫全体申请继续一队瓦邦毒路调查行动!”
杨海涛和三名老队员全部异口同声,敬礼,眼神肃穆。
魏忠国背着队员:“不允许!”
“教官!”
“教官!”
“毒路必须得捣毁,需要路线,也需要摸到毒路源头。”赵建永看着教官,他笑着。
“教官,请求批准!”二队队长杨海涛再次重申。
魏忠国落寞离去。
二队从瑞丽市驱车前往北花县,而后偷渡前往毒贩前哨毒村。
在即将过河进入缅国那时,赵建永下意识看着身后,看着偷渡,走私,贩毒的河中小船,他想着一队在去年93年过河的一幕。
“一队,二队来了。”
“你们没完成的任务我们来了。”
赵建永笑着,他的队长也在笑着。
而在四年之后,98年一月初,也会有一个孩子会渡过这条河,带着祖国的一把泥土,踏入毒路。
.........
1994年5月。
瑞丽市。
魏忠国看着北花县武警传来的消息,武警队按照要求在边境等待接人,二队早就该来了。
但没有来。
如果超出时间没有来,那只能说明对方出事了。
缉毒大队作训场,魏梁也在,这对父子俩都默默嘴里叼着烟,没点燃,他们看着新的警员在训练。
熟悉的1队2队战友都不在了。
新的年轻人将成为瑞丽市第二代缉毒警。
“我的战友走了.....盛运军,郑建设,江冯,杨春华,凌娇,杨海涛,赵建永,孙强,赵阿宫、他们都走了.....”魏梁那一刻眼神恍惚的厉害,疲惫难受。
一队没了,二队没了,以后人们谁会记得他们啊。
那些昔日一起打闹,嬉笑,喝酒,吃肉,大家一起抓毒贩,一起边陲巡逻,那群可爱,活泼的战友没了。
魏忠国拍了拍儿子肩膀,他忽然起身:“制造我失踪的假象。”
“我必须失踪,对外就说93年我就失踪了。”
“我去瓦邦,我换一条道路,我不再是彻查毒贩,而是去东南亚培植一波势力!”
“我已经退休了,我可以做更多歇斯底里的事!”
魏忠国眼神那一刻开始发狠。
“我要培植一群疯子,一群雇佣兵,歇斯底里,掀翻桌子,把毒贩的亲人砍翻,然后逼问毒贩背后到底是谁,他们到底和什么坏官合作!”魏忠国越说眼睛越红!
这条路可以走!
因为偷渡去瓦邦这条路已经失败两次了!
所以选择一条新的!
魏梁难以置信看着父亲,他刚要拒绝,但魏忠国摆着手:“我想很久了!”
“我的学生!”
“我得帮他们!”
魏忠国在走之前,使用缉毒大队电话,开始给小孙子打着电话,他紧张和激动。
“小瑕,小瑕,今天你在家乖不乖啊。”
“爷爷好想你。”魏忠国拿着电话,嘿嘿笑着,皱纹密布,他想着小孙子可爱活泼的声音,脊背都再次挺直。
小瑕瑕真可爱,真可爱。
直到电话挂断。
魏忠国走了,只留给魏梁最后一个背影。
瑞丽市缉毒总队留下的隐秘档案记述了当时一幕。
.......
抢救室。
赵建永低着头回忆着,擦着泪,他坐在了魏瑕旁边,轻轻触碰战友皲裂枯槁的手,真瘦,瘦的看上去骇人。
太瘦的一双手。
魏瑕战友右手掌心有一块疤,赵建永愣神盯着这块伤疤,好像是大拇指摁在掌心的痕迹啊.....
赵建永又看着魏瑕左手那个铜丝线圈戒指,戒指真粗糙。
还有虎口的疤痕。
好多伤痕啊。
直到。
赵建永听到沙哑闷在喉咙的声音。
魏瑕在开口,模糊嘟囔着:“怎么还没下雪啊。”
“怎么堆雪人啊。”
“这地方真热。”
“赵建永同志,晚上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