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门口,林员外一手撩着门帘,不舍地看着沈月桂母子,嘴上唠叨着路上小心之类的嘱咐。
家丁们将行李细软都装了车,李管家让家丁取来一柄巨大的阳伞撑开,为老爷遮住露在树荫外的半边身子。一名俏丽可人的丫鬟拿来一把蒲扇在林员外身后慢慢扇着。
沈月桂看着林员外,不阴不阳道:“此去京城少则半年,多则一年,你一人在家,可要留神那偷腥的野猫。”
林员外一听忙义正言辞道:“不怕,李管家养的狗可是追猫的好手!”
李管家忙在一边附和:“对对,昨天大黄刚在竹林里逮了只野鸡……”
说完忽觉不妥,看到林员外那欲择人而噬的眼神,忙闭上嘴转身一溜烟小跑离开。
车厢中的沈月桂掩嘴轻笑,小翠双颊微红,兰心则似懂非懂。
林天然憋着笑,继续吐纳。他的境界刚到凡骨上阶,还需些时日稳固。
骨老告诉他,他的境界晋升太快,身体虽未出现什么异常,但由于他体内灵力的总量太过庞大,身体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
林天然自然知道实战是稳固境界最好的方法,但他此刻却是身不由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林员外又和沈月桂说了许多话,还不忘叮嘱了小翠几句,才依依不舍放下门帘。
他旋即行至车厢旁的林熠处,双手相对一拍大儿子的上臂道:“路上小心,照顾好你母亲和弟弟!”
林熠脸上的冷峻逐渐消融,眉眼间变得柔和,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整洁的牙齿道:“放心吧,爹。”
林员外一拍马鞍道:“走吧,时候不早了!”
林熠双腿一夹马腹朝着官道上行去,车夫忙一挥鞭,三匹骏马一齐发力,轻松将车轮从泥中拔出。
马车很快超过众人,骑兵们指挥马匹迅速跟上,前后左右布防开来。
林员外坐在宅前的梧桐树下,直等到那一队车马消失在远处的地平线上。
他的神色原本充满淡淡的不舍,忽然,他的表情丰富起来。只见他猛的站起身,显露出与他这个年龄不协调的运动能力,扭身两步迈进大门,对着后院喊道:“李管家,昨日京城来的戏班子现在就请过来。快去请冯师爷、陈掌柜、李掌柜,还有孙牧正。”
“新红的头牌歌姬叫什么来着,对,妙音姑娘,李管家你亲自去请!”
只见后院中一阵忙乱,几个年轻家丁兴冲冲地牵出马匹,绝尘而去。李管家和车夫老刘慌不择路,朝着镇中心长乐坊奔去。
……
林熠一行人马沿着火集镇的官道向北走了约摸十里地,在火河镇口处左拐渡过火河上的一座石拱桥,向西继续沿着官道行去。
只见马车车厢中部忽然发出机括之声,露出一方窗户。
车内,小翠将窗帘系了起来。林天然顿觉一股热浪涌入车厢。但同时也有一股新鲜清甜的空气,从旷野上吹入车厢中。
“啊!”,沈月桂伸了个懒腰道:“许久未出过远门了,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沈月桂虽已是不惑之年,但从小家境优渥,十八岁便嫁给了林图远。到了林家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吃喝拉撒,一应事情都有下人张罗,所以心态仍如小女子一般。
小翠道:“夫人,这才过了火河镇,离皇宫还有近三千里呢!等坐到腰也酸了,屁股也疼了您再看有没有趣吧!”
小翠私下里和沈月桂倒也没那么拘束,二人虽是主仆,却形同姐妹。
沈月桂佯装怒道:“你这小妮子尽说丧气话,这不就是刚出门才感慨嘛,来来来,这里就你怕屁股酸,快让熠儿给你送回去!”
“我可不敢回去,万一撞见了野猫什么的,不知如何向夫人交待呢!”小翠阴阳怪气道。
“你个丫头片子,年纪不大懂得挺多啊!熠儿快来,带小翠回去看看野猫长个什么样子!”沈月桂笑骂道。她往窗口挪去,作势就要往外招手。小翠忙一把抱住她,两人扭作一团,嬉笑打闹。
车厢里女子的娇笑声回荡在旷野里,也回荡在归乡军人们的心田里。这些铁血男儿此刻心中满是对家中父母和妻儿的思念。
调令来的太急,众人未来得及提前告知家中便上路了,也不知路上是否有机会路过邮驿。如果没有机会报信倒也无妨,等到了家中给他们一个惊喜,也是别有一番乐趣。
林熠此时也是颇为放松,夏日天气炎热,赶路之人本就极少。此时整片原野放眼望去,只有他们一支队伍在行进。
只听他高声叫道:“兄弟们,多久没唱军歌啦?”
“参将来一首”有士兵起哄道。
“参将来一首!参将来一首”众人起哄。
林熠笑道:“这里四下无人,我开个头,一起吧!”
“好!”
“北地寒,战鼓擂,
铁衣冷,军魂燃。
斩异兽,保家园,
待凯旋,归家田。
黄沙路,征途难,
思故乡,心未散。
雪夜火,念婆娘,
守边疆,志如钢。
马蹄疾,战歌扬,
兄弟在,共患难。
盾光闪,剑指长,
除异兽,乐安康。
望故乡,心向往,
凯旋日,笑满堂。”
铁血柔肠的歌声在这旷野中久久回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