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北北见许知意这模样,忍不住冷嗤一声,胸口的疼痛提醒着她,她也受伤了。
嘤咛一声,对着祁西洲开始卖惨。
“西洲哥哥,北北好疼啊。”
祁西洲这才注意到她衣裳上洇开的血,不禁皱眉。
“胡闹,受伤了为何还站在这里?还不赶紧回去,让府医给你上点药。”
裴北北扁嘴,泪大颗大颗的砸下。
“西洲哥哥,您替北北亲自上药好不好?北北是真的疼。”
无白觉得,她红着眼的模样像极了下山觅食的野熊。
祁西洲眼尾凛厉的继续看向许知意。
纤瘦的女子立在风中,明明已经疼得嘴唇发白,依旧努力的挺直背脊,一副防备的模样。
“是不是只要我留下嫁妆,就能带她们离开了?”
裴北北眸子闪了闪,抢在祁西洲开口前插嘴道。
“只要姐姐肯把嫁妆全部留下,这王府没人会留你!想走便走罢!”
与许知意斗了这么久,她总是输的那一个,早就已按捺不住。
只要她离开了,祁西洲定会对自己生出情愫来,两人又能像在北地时那样独处了。
想到这,也顾不得身上的伤,迫不急待的伸出手。
“既然姐姐样说了,那就把库房的钥匙拿来!”
寒风裹挟着冰雨,打在人脸上生疼。
许知意却只盯着祁西洲,又问了句。
“王爷可是说话算话?”
钱财乃身外之物,若是一直在这里与他们纠缠,怕是没法活着离开安王府了。
此刻的祁西洲的愤怒明显到达了顶点。
他或许不会杀她,但浮生几人可就难说了。
吴嬷嬷已经死了,她实在无法再次承受这样的打击。
好在,嫁妆里值钱一些的东西早早就被银珠几人悄悄送去了郊外的庄子上。
“你当真要走?今夜若是迈出安王府的门,以后再想回来是不可能了!王妃可要想清楚了!”
祁西洲嗓音沙哑,裹挟着怒气。
“不会后悔,嫁妆我也不要了,就当是感谢王爷这段时间以来的照顾。”
浮生身体发抖,扯着许知意的衣角。
“王妃不可以啊,那可是夫人留给您的全部了......”
许知意自嘲一笑,眼神哀戚,眸中笼上一层薄薄的雾气。
“无碍,不过是些身外之物。”
嘴角溢出血迹,她毫不在意的抹一把。
祁西洲知道她护短,没想到她竟能为区区几个下人做到这种地步。
他也不是真的想要她的嫁妆,是知道那些东西对她来讲意义非凡。
当初她百般算计,才从许怀安那里拿回来,除了偶尔睹物思人,连张纸片也未动过。
念及此,他一把从裴北北手里将钥匙夺过来,扔在地上。
“既然王妃心意已决,本王也不稀罕你的东西,滚吧!”
银珠弯腰,将钥匙紧紧握在掌心。
“王妃,咱们走吧。”
她声音很低很低,似乎声音大些,都会惊到此刻满身是血的许知意。
她看起来就像个被人丢在路边的瓷娃娃,一碰就会碎掉。
“好。”
背上的鞭痕已经疼到麻木,她的手搭在乐心的肩上,死死咬着下唇。
祁西洲又看向梧桐中其他的下人,沉声问。
“你们是跟着王妃走,还是留下?”
几个负责打扫的粗使丫鬟扑通跪下,以头触地。
“奴婢们愿跟王妃离开,还请王爷高抬贵手!”
明明她们的声音都压得极低,祁西洲却觉得耳内似有惊雷炸开,一声接着一声。
他朝后踉跄几步,咬牙。
“无白,让管家把她们的身契拿来!日后她们便不再是王府的人!”
丫鬟们欣喜的连连磕头。
“奴婢们多谢王爷!”
祁西洲自认是个冷静稳重的人,可在看到许知意那一脸淡漠的样子,还是忍不住紧了紧拳。
“本王只给你一夜的时间,将你的东西全部拿走,日后别用寻东西的借口再接近王府!”
裴北北不甘,眼见到手的鸭子就要飞了,忍不住开口。
“西洲哥哥,您就这样放她走了?可王府如今.....北北把唯一的院子都给卖了,姐姐这般小气,王爷不觉得心寒?”
祁西洲并未看她,字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来。
“你那也是为了自己,滚回自己的院子去!”
裴北北一步三回头。
许知意沉默地看着银珠几人动作麻利的将仓库里的箱子装在板车上。
吱呀吱呀——
祁西洲忽地冷笑一声。
“看来王妃早有这打算了。”
之前她嫁进王府的时候,可是十里红妆,嫁妆箱子一眼望不到头。
可今天不过是勉强装了三个板车,库房就已经空空如也。
许知意没力气与他争论,一语不发的掉头就走。
血,一滴一滴落在青石路面上。
每一步都似有千斤重,呼吸也变得急促。
浮生小声问,“王妃您还好吗?”
烛火昏暗,即使离得这样近,也看不太清楚她的脸。
“别说话,快点离开!”
大门近在咫尺,许知意知道若是等祁西洲后悔,她们就真的再也没办法离开了。
留下等待她们的是死,只有走出去,天大地大任鸟飞!
祁西洲眸中似结了层厚厚的寒霜,心随着她的脚步,一点点沉入谷底。
她走的义无反顾,甚至不曾回头看过一次。
像是怕他反悔一般,最后竟是不顾满身人伤疼,小跑了起来。
终于看到了自己的马车,许知意这才长长呼出口气,踉跄几步,险些一头栽倒。
就连外面的空气也似乎比王府里的要新鲜。
憋闷了许久的心情,终于顺畅了!
主仆四人坐进马车里,许知意终是忍不住,闷哼一声。
只这一会功夫,椅子上铺着的白狐毯已是殷红一片。
浮生忍着泪,“王妃,咱们现在去哪?”
许知意气息微乱。
“今天太晚了,先去东城的那个小院吧。”
银珠亲自驾车,半路上,海青自狭小的窗口跃进来。
血腥味弥漫在马车中,此情此景,海青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王爷怎么能下得了手?”
他听闻消息,一早赶到了安王府,哪知被沉灰拦在门外,两人缠斗,谁也没占到上风。
祁西洲有意不让他进府,便是他有再高的功夫,也是双拳难敌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