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缝了二十一针,陈府医每缝一针,就要在心中咒骂一声祁西洲。
浮生见他面部狰狞,忍不住问。
“陈府医怎么了?我家王妃都没喊疼,您老倒娇气上了。”
陈府医没好气白她一眼,指着自己的脑门。
“擦汗,你是从哪里看出来老夫娇气了?老夫这分明是在替王妃不值!”
浮生轻哼一声,不经意看到陈府医拿来的东西,心中困惑。
“您老替王妃看伤,为何带这么多东西?这是打算长住?”
陈府医难得的面露尴尬,低咳两声,将线打个结,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是啊,王妃这伤得养上不少日子,老夫得每日观察伤口情况,交给你们老夫可不放心!”
乐心低声道,“王爷可同意?”
陈府医坐下,端起茶连饮三盏。
“老夫可不是王府的人,也没签卖身契,腿长在老夫身上,他可管不着!”
“谁知是不是王爷派您来监视我家王妃的!”
浮生小声嘟哝。
陈府医气结,猛地一拍桌面。
“简直信口雌黄,老夫是那样的人吗?要不是方才被王爷的人绊住手脚,老夫非得把那小子的头打破不可!”
眼神看向屋外,神情微滞。
“这里还有空屋吗?”
浮生没好气的道,“柴房空着,您老住吗?”
“住!”
反正他是想清楚了,得跟着王妃才能精进医术,至于那狼心狗肺的王爷,恕他不伺候了!
浮生没想到他会应的这么干脆,一时竟无言以对。
海青进来,朝床的方向张望一眼。
“王妃如何了?您老要是不嫌弃就与我挤挤,一切等王妃好了再安排。”
陈府医摆摆手。
“不介意不介意,老夫哪里都是能睡的,反正老夫是再不会回王府了。”
他其实也是有私心的,从祁西洲零星数语中,也听出了一些。
保不齐王妃就是谷主的外孙女,要是有朝一日自己被发现了,但愿能念在救命之恩上,保下一条狗命。
一夜大雨,天明未歇。
淅淅沥沥的雨声打在瓦砾上,噼里啪啦的。
一场秋雨一场寒,今日似乎比昨天更冷了,屋子里摆了两个炭盆还是觉得凉。
院子本也不大,之前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跟来,一时倒显得有些拥挤。
只是那几个粗使丫鬟没一点抱怨,反而更加勤快,半天的功夫就把院子收拾得井然有序。
厨房的烟囱冒起清烟,连空气都是自由的。
不知许知意何时能醒,可灶台上依旧照往常一样煨着汤。
陈府医和海青蹲在厨房门口,一人手中捧着个海碗,正吸溜吸溜吃着哨子面。
“浮生这丫头的厨艺可比王府的厨子强太多了,香,真香!”
汤都喝得见了底。
浮生哼一声,“别以为说几句好话就能让我放松警惕!我可得替我家王妃好好盯着你!”
海青点头附和。
“浮生说得对,咱们一起替王妃盯紧了!”
陈府医朝天翻了个白眼。
“海青可是王爷的侍卫!若真论起来,比老夫的嫌疑要大!”
浮生和海青跟看傻子似的盯着他。
“陈府医,您是不是傻?王妃一早就把海青侍卫的身契要过来了!”
海青咧嘴傻乐。
“属下早就是王妃的人了!”
不缺吃,不缺喝,每月还能额外得一大笔银子,而且,王妃脾气好,也不会动不动打他板子。
这样神仙般的日子,谁还会想回王府?
几个粗使丫鬟围坐在一张小桌边,边吃饭边偷瞄浮生,欲言又止。
浮生注意到了,问了一句。
“你们可是有什么想问的?”
圆脸的那个鼓起勇气开口。
“浮生姐姐,我们能不能一直跟在王妃身边?”
见浮生皱起眉头,那丫鬟忙不迭摆手。
“浮生姐姐,奴婢们发誓,绝不会背叛王妃!若有违背,天打雷劈!”
昨夜离开前,管家就把她们四人的身契交到了王妃手中。
要是王妃容不下她们,那她们又得重新回到牙行,到时就不知道会被卖到什么样的人家去了。
总归再也遇不到王妃这般好的主子就是了。
“放心,既然王妃愿意带着你们,就肯定不会赶你们走,只要你们尽心尽力做事,王妃自然不会亏待你们的!”
几个丫鬟顿时放下心来。
“浮生姐姐,我们几个还没有名字,要不您替我们起一个?”
浮生认真想了好半天,面上略有羞涩。
“我识字不算多,还真不会给人取名。”
陈府医把碗放在灶上。
“这有何难,就以颜色取名儿,好听又好记!”
于是,她们分别叫红儿、绿儿、蓝儿和紫儿。
浮生吐槽,“确实是好记,就是太俗,一听就是没读过几天书的人起的名。”
陈府医一拂袖,“老夫不与你个小丫头片子一般见识,哼!”
浓郁的药香味弥漫,许知意迷蒙的睁开眼,盯着头顶上的轻纱帐出神。
一时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轻轻一动,疼痛瞬间席卷全身。
忍不住轻嘶一声。
“王妃您醒了?”
浮生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手立刻被她紧紧捂住。
“王妃,您好点没?奴婢都快担心死了。”
许知意轻轻应一声,扭头打量起这间房。
海青原本守在廊下,听见浮生的声音,甚至忘了敲门,直接冲进来。
“王妃您终于醒了!药还在熬着,一会就好了!”
许知意勉强挤出丝笑。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这是哪?”
海青挠挠头。
“这是您之前买的小院,属下瞧着您的伤太严重,就做主先来这住下了。”
许知意微点头,忍着疼。
“昨夜的事丞相府不知道吧?”
浮生摇头,“王妃放心,奴婢晓得您是怕他们与王爷起冲突,一个字没说,也交代过她们了。”
许知意秀眉微蹙。
“她们是谁?”
乐心正好端着药碗进来,笑盈盈的道。
“管家当时给了您四个丫头的身契,王妃忘记了?”
许知意这才想起来,当时似乎有几个粗使的丫鬟死活要跟着自己离开王府。
祁西洲气极,命管家把身契交给了她,且扬言,这几人日后不得靠近王府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