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擅闯天牢者如何处置,他们心里应当清楚。”
虎贲听到这话时感觉到皇帝满含杀气的冷酷语调。
赶忙低头作揖。
“是,臣明白。”
“凡敢擅闯天牢禁地者,格杀勿论!”
话音刚落,见皇帝点头示意,虎贲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他即将跨出门槛之际,陛下突然叫住了他:“等一下。”
虎贲先是一怔,立刻转过身来一脸茫然地看着嬴政。
“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让他们进来。”
“您是说允许淳于越等人进入天牢吗?”
“确实如此,务必提醒他们在其他囚犯面前不要暴露扶苏的身份,不要说这是朕的意思,就让他们自己去琢磨吧。”
“属下明白。”
看到说完就已转身的皇帝背影,虎贲想说什么但又闭上了嘴,最后还是躬身离去。
随着虎贲脚步声渐行渐远,嬴政的嘴角轻轻勾起。
他为什么会改变决定呢?
答案并不复杂。
他只是想知道在江辰的这段时间教导后,长子扶苏是否会继续被像淳于越这样的一群人蛊惑。
应该不会了吧?
当他看着扶苏面对江辰那感恩戴德的模样,内心却隐隐感到忧虑,这个聪明却有些天真到可怕的孩子,真的让事情变得更加不确定了。
在天牢外头,一群儒生还在与守卫僵持着。
“这是内史大人的令牌!”
一个中年文士正义凛然地道,“你们敢违抗旨意么?”
然而,这些守卫依然冷若冰霜地站在原位,手指紧紧扣在腰间刀柄上,仿佛只要对方再迈一步,他们会立即拔刀相向。
这股凛冽的气息令儒生们胆寒胸闷,纷纷谴责守卫不懂礼数,扬言回去定要状告其不遵指令之事,然而言语终究无力,无人愿意上前挑战这武装的力量。
正当这群人准备去找内史诉苦时,刚才那位走进秘室的虎贲现身了。
见到虎贲的现身,狱卒们纷纷拱手行礼。
尽管对面的淳于越和他的同伴不清楚负责皇帝护卫的大秦虎贲为何出现于天牢之中,但出于礼貌,还是点头致意作为回应。
虎贲毫不拖沓,立刻答道:“我奉陛下之命镇守此地。”
“天牢乃重地,怎能容许尔等喧哗扰乱,成何体统?”
狱卒们听到这番话,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而对面的儒士们却不依不饶。
他们觉得,给面子便是尊重;不然,不过是个使力气的武夫,凭什么说教孔门子弟?有儒士立即要向虎贲展示儒家之道与法令威严,却为淳于越伸手制止了。
他猜测:虎贲是秦始皇特意派来护卫长公子扶苏的,现在如果得罪了他,非但进不了天牢寻不到扶苏,还会破坏了自己的和身后利益群体的大计;再说万一虎贲跑去禀告皇帝,那可就不好收场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
一向是淳于越的心中所信——当初若不是看清了形势,身为齐国博士的他怎么可能效忠大秦?
“于天牢之前吵闹,并非我们所愿。”
淳于越对着虎贲拱手,语气庄重,“我们手里有内史的手令,依律是可以进入天牢探视的。”
“只是这些狱卒要么没听到我们的说话,要么不认得内史印信,一直拦住我们。”
“这才引发争论——一时激愤难免失态,希望不要因此产生误会。”
淳于越的话表面公正,实则句句指向了狱卒。
但有内史命令就能随意进出天牢么?
除非拿的是圣上亲赐的手令才行!
那些嘈杂声音都是跟随淳于越的一群人发出的,真正的狱卒根本一句未吭,在岗位安静不动。
听了这段全盘撇责的话,狱卒们都心中愤懑难平,可看着眼前挺拔如松的虎贲,只得按兵不动——毕竟在将军面前,一切行动都有严格的规矩可循,他们作为久经沙场的秦军老兵自然深明此道。
此时,虎贲望着面前从容自若的淳于越,满心不屑。
其实他对孰是谁非根本不屑过问。
因为陛下已经明确下令让他放进这群儒士,即使什么都不解释。
无论怎样,他终究挥挥手,对身后的狱卒们示意放行。
听到命令,众狱卒一愣,虽满脸委屈不满,依然遵令打开天牢大门。
淳于越等人见状露出了满意又得意的笑容。
走进天牢的路上还刻意冷笑了一声。
这一刻每个狱卒都盼着能在战场上把这些 ** 劈作两段——然而军令无情,他们只好忍住愤怒。
待儒士依次进入天牢后,淳于越准备最后进入之际,却被虎贲伸手拦住,目光疑惑地看着对方。
将之前皇帝叮嘱他的话,淳于越又转告了一番:切不可在天牢里透露长公子的真实身份。
淳于越愣了片刻,但也没有太过在意,以为是皇帝因为之前被长公子顶撞而愤怒,不想让狱卒和囚犯知道长公子的身份,以免让他受到 ** 。
淳于越对此感到不屑,只是向虎贲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便走入天牢。
虎贲和其他狱卒看着他们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黑暗中,纷纷嘲讽地冷笑一声,并朝地上吐了一口痰:“什么东西!”
牢房内,扶苏终于冷静下来,重新跪坐在地上,眼睛闪闪发亮地盯着江辰。
虽然江辰觉得被崇拜的滋味还不错,可对面这炽热的目光实在是有些过火了。
摸了摸鼻子,江辰装作没有注意到这目光,继续开始授课:“其实,商鞅所设计的二十级军功爵位制度本身并不存在太大问题。
军功晋升之路如今遇阻的主要原因并非制度本身的问题,而是大秦统一六国后,战事减少。
虽然北方还有匈奴和南方的百越部落,但是长城仍在修建以抵御匈奴,大秦暂时无力展开全面攻势;至于南方,由于地理因素,军队不便作战,否则早就解决。
因此,底层将士不再像从前那样有充足的机会晋升。”
听着老师深入浅出的分析,扶苏无比信服,连连点头致敬:“请问江师,我们应当如何为大秦开辟一条新的晋升道路?”
一旁的蒙毅和隔壁的嬴政也将期望的目光投向江辰。
感受到几道热烈的眼神,江辰心里略感不适:为什么总觉得不仅这几位在看着我?
没想到的是,天牢隔壁竟然还有一间密室,里面站着的大秦始皇帝也正在聆听。
江辰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别着急,我本来就在说这个问题,现在被你一打岔反而混乱了,让我理一下思路。”
看到老师闭目躺在稻草上拍大腿的模样,扶苏不由得苦笑。
还好,江辰早有准备,很快恢复了清晰的思路,正欲再次开口。
“好啦,继续吧。”
忽然,牢房外传来声音,“公子,老臣前来接您出狱了。”
闻声,扶苏、蒙毅和密室中的嬴政一起愤怒地看向门口的人。
淳于越站在牢房门口,看见长公子和他的同伴,一个头发散乱的囚犯猛然转头狠狠盯着他,不由得吓了一跳。
嬴政看到来者是淳于越,心中顿感不满。
想到刚才江辰即将揭示关于大秦军功的重要出路,偏偏被淳于越打断了。
这让这位大秦皇帝怒火中烧。
“混账东西,怎么不早不来晚不来,偏在这关键时刻出现?”
“淳于越,你这个该死的老学究!”
可怜的博士浑然不知,他的突兀现身打断了江辰的发言,将为自己引来多大的祸端。
目前为止,他只觉得莫名其妙——长公子和那囚犯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目光盯着自己?为什么突然感觉寒意逼人?
淳于越感到一股强烈的威胁笼罩着自己。
看着牢房内愤怒瞪视自己的长公子,他疑惑不解:难道长公子对自己起了杀心?
这显然不合常理,长公子向来尊崇儒家思想,尊敬作为老师的自己,况且他的性格一直温文尔雅。
不应该有此念头才是。
但眼前的情景确实让他困惑不已。
接着,淳于越把视线移向那个披头散发的人——蒙毅。
因为化装的原因,淳于越没能认出此人就是蒙家第三代的英雄。
难道是因为这个犯人的杀气? 是有可能的,毕竟能进入天牢的人多半是凶恶之人。
而且这些亡命之徒往往不可理喻。
皇帝为了惩罚长公子,竟将他们安排在一起,简直就是一个暴君行径!
这时,扶苏好不容易才压抑住内心的愤懑,做了几次深呼吸后平静地说:“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特地来接公子离开。”
淳于越躬身行礼并重复着先前的话语,内心却纳闷为何今日长公子没像从前一样叫他“淳师”
。
再看周围的环境,以及蒙毅依然敌视的眼神、靠墙打盹儿的巨大身躯——那个叫做黑熊的士兵、还有懒洋洋躺着听讲的江辰。
这些场景让牢房看起来更像妖怪的窝。
难怪长公子变得如此失礼,这样的环境实在令人难以忍受。
“你要带我离开?”
扶苏投以怀疑的目光,问:“我可从未要你来接我出狱。”
说完便回头看了一眼正闭目养神的江辰。
担心若淳于越再多停留会发现自己的秘密。
所以赶忙挥挥手说道,“快走吧,不要耽误我听江师讲课。”
面对此景,淳于越大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