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听到此言,赵高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了起来。
咸阳城里会有歹人?这个说法简直是让人发笑。
这里是秦国的政治核心、始皇帝亲自管理的城市——管理严格,绝少有人胆敢在这里作案。
可是谁又会冒风险对挂着中车府令旗号的车队下手呢?不过就像刚才李斯那样——赵高虽然心中暗怒,面上依旧维持着一贯和善的神情,向李斯拱手道谢:
“谢谢丞相的好意,在下告辞了,还请丞相不要亲送。”
说毕,赵高立刻登上马车。
车夫拉动缰绳,马车缓缓驶入黑夜。
直到那马车消逝于视野之后,李斯冷哼一声。
低声嘀咕:“一个小小的宦官居然妄图和本相结盟?”
“陛下雄威震天下,在他的严密监控下耍阴谋诡计?”
“你这个小人的梦做得未免有些荒唐!”
言罢,李斯带着阴霾的脸庞拂袖回府。
守门者见状连忙关闭侧门。
没有人知道的是,之前这一切都被躲在暗处的一位虎贲军密探看得一清二楚。
不久之后,两刻钟过去了,赵高返回了自己的宅邸。
进屋之后径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猛地走到书案前,愤怒地举起拳头重重地拍下。
轰然一声!
此时,笑容已然荡然无存。
整个面部都扭曲狰狞得令人胆寒:
“可恶的李斯,你竟这般瞧不起我!”
“我以如此谦卑的姿态提出结盟之意,一同共享荣耀与利益。”
“你居然不屑一顾吗?”
“好!非常好!老子倒是要看看你能张狂到几时!”
“等着看陛下将那位旷世奇才展示给天下。”
“让他辅助长公子。”
“那时,你这个糟老头只能灰溜溜滚回家养颐!”
次日,在章台宫内。
离江辰常规授课的时间仅剩须臾。
一位早早就得到了嬴政嘱托的谒者俯身迈进了宫殿,向忙着批阅奏折并处理国家事务的始皇帝深深鞠躬敬礼。
“陛下,时辰已到。”
下方传来一声禀报。
听罢,端坐上方的嬴政依然埋头于案牍,并未抬头,只是轻摆了一下手,表示自己已经知晓,示意那人可以退下了。
谒者见此情景,立即会意,恭敬地弯腰退出了大殿。
过了些许时候,嬴政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书简与奏折,缓缓抬起头。
如有人细看,便会发现他一脸倦容。
毕竟,昨夜与王翦商议军制改革,直到晨曦初露,之后他又连续处理政务,未曾入寝。
嬴政看了一眼窗外的日光,伸手遮挡耀眼的光线。
接着,他揉着太阳穴、轻轻按压眉心,企图缓解疲惫。
原本他的作息就已经极为紧凑,每日不过小憩几个时辰。
这段日子,又要批阅奏折,又要到天牢密室听取江辰讲学,睡眠更是减少。
即便他体魄超群,也感到阵阵疲倦。
然而,这一切他都心甘情愿,只要能强化秦朝的实力,确保江山万年永固。
为了保持清醒,前往天牢密室聆听江辰授课,他唤人送来一盆清水,在脸上泼洒了一些冷水以提振精神。
效果似乎还不错,可仍然不够,还需更为提神的方法。
嬴政望向龙案上那座小山般的奏折和一份关于军功制度的新提案。
还有一只小木盒引起了他的注意。
略作犹豫后,嬴政伸出手打开了木盒。
里面静静躺着一个鸡蛋大小的丹丸。
他心中暗想,这东西当真能吃吗?
经过一阵思量,为了让接下来的学习更有效果,他还是硬着头皮拿起了那个由阴阳家方士侯生精心炼制四十九日才完成的“仙丹”
,闭眼塞进了嘴里。
顿时,嬴政差点被噎到,连忙拍打前胸,又急忙喝了几口旁置的清水,终于将丹药吞咽下去。
不久,他感觉腹部升起一股热流,随即浑身充满了活力,精神振奋不已。
“这仙丹虽难以下咽,但成效甚佳。”
“吩咐侯生等人再多为朕炼些这样的‘仙丹’吧。”
嬴政满意地点点头。
随即命令侍从准备换上常服,带着一群虎贲密探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咸阳宫。
今天,江辰要教授的内容是有关儒家改革的关键时刻。
嬴政不能有丝毫迟缓。
幸好,嬴政在江辰即将开始讲解的那一刻赶到了密室,稍作喘息。
他迅速平复了急促的呼吸,然后转头看向邻近的牢房。
牢房中的景象依然如故:熊黑依旧在墙角沉睡;蒙毅则站在栅栏旁默默无言。
扶苏恭敬地跪坐在老师对面,眼神充满了期待。
另一边,江辰躺在稻草上显得泰然自若。
“在讨论如何改革儒家之前,”
他迎着扶苏的目光缓缓说道,“我们需要先理解为什么会有儒家这一流派的存在。
你觉得呢?”
扶苏闻言微微一愣,片刻之后低头思考。
“学生对儒家的看法十分复杂。”
他回答道,“在未遇见先生您之前,我对儒家是无比敬仰的。
认为唯有孔子孟子之道才能治理好天下,这可能是我那时太过天真,受到身边那些口才出众、名为儒家‘贤士’的人迷惑。”
“但现在我不得不承认一件事实,从孔子创立儒家以来,儒家思想的核心在于仁、恕、诚、孝。
其经典强调君子应该修身养性,践行仁与礼并重的理念,重视人际伦常及家族伦理,提倡教化百姓和君主应行仁政。
还强调臣民要忠诚事君,为官员清廉爱民。
提醒为人父母子女之间应有的礼仪孝顺,朋友间应言行诚实可信,士人应当胸怀壮志,意志坚定去达成目标……这些都是数百年间无数百姓耳熟能详的道理。”
说到这里,扶苏脸上原本感伤的神情突然变得愤怒:“然而,儒家标榜仁慈诚信忠君等美德,却有人为了个人利益而 ** 有益大秦的法令政策;更离谱的是,像淳于越那样的败类甚至勾结六国贵族,企图动摇我大秦根基。
当儒家打算将此等污秽之人除名时,竟导致他们在咸阳街头上演一幕自相残杀的大戏。”
“所谓礼义道德全都是谎言!他们所谓的知礼守礼和忠君之德,最终都沦为虚伪!”
扶苏激动地说,情绪因想起这些往事而不禁高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