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多次进出监狱,想必是为了实施我认为有利于大秦的种种计划吧?”
“无论你是多么鲁莽之人,我也难以相信你看不出这其中潜藏的危险。”
“但你一直没有制止他。”
“上次黄家主来访见我时。”
“你甚至一句话都没有向他提及。”
“这表明你对我那学生黄章。”
“或说是对黄章的父亲——黄家主有信心。”
“因此,黄章的身份绝不是他说得那么简单。”
“你不必着急否认。”江辰抬手制止了想要开口解释的蒙毅,继续说道,“我刚才对黄章略作暗示。”
“我说如果觉得我的方案可行就快点离开天牢。”
“而他果然出狱了。”
“可见他是想外出实施我提出的方案。”
“虽然我不知道他会怎样施行,但这进一步证明黄章的身份非常不一般!”
“那么,他究竟是谁?”
江辰双眼突然射出令人胆寒的锐利光芒,死死盯住栅栏旁的蒙毅。
蒙毅靠在栅栏上。
此时感觉对面的江辰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鬼,那目光似乎能看透自己的内心,蒙毅顿时冷汗直流,囚服瞬间湿透。
旁边的密室中,嬴政目击这一切,不由得轻声叹息:“果然还是被你察觉到了。”
当初在与江辰对话时,自己并无一丝差错。
原来他早就对扶苏身份有所怀疑,对自己这位黄章之父,也自然有所猜测。
那时询问关于大秦二世的真实身份,江辰不愿吐露,情理之中。
“蒙卿,你能扛过江辰的逼问吗?”
“你会说出去扶苏的真实身份吗?”
“甚至说出我的真正身份吗?”
嬴政的目光幽然落在靠在栅栏旁的蒙毅身上。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蒙毅最终还是顶住了压力,没有泄密。
看到此景,稻草堆侧卧的江辰微微皱眉,目光更为逼人。
这种无形的压力使蒙毅额前冷汗直淌,脸庞扭曲。
然而他仍坚持与躺在草堆上的江辰对视,毫不退缩。
牢房内的空气凝结了许久。
就在蒙毅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江辰目光中的压迫感骤然消失。
他的神情恢复了如初的平静:
“罢了,你不肯说我也不会逼你。”
语毕,江辰翻了个身,仿佛要去睡觉般不再理睬。
看到这一幕,倚靠在栅栏旁的蒙毅神情瞬间松懈下来。
深深长呼一口气,抹去额头的冷汗,低声庆幸道:“还好还好。”
将目光悄悄移向隔壁密室,心中暗想陛下是否已经离去。
若是陛下并未跟随长公子一同离开,而刚才自己未能抵挡住江辰的逼问,不慎泄露了长公子的真实身份,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蒙毅不禁感到一阵紧张。
还好,江辰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父皇,父皇您没事吧?”
扶苏轻声呼喊,见父皇跪坐在龙椅后,似乎仍在回忆之中。
过了一会儿,嬴政终于缓过神来,透过冕珠凝视着扶苏。
“朕无事。”
嬴政沉声道。
“……”
扶苏站在下面,显然不相信父亲的回答,毕竟他刚才愣了很久,连呼唤都没有反应,足有小半刻钟。
现在竟然说没事儿?这怎么可能?
“老糊涂一定是有所隐瞒!”
扶苏心道。
嬴政察觉到扶苏的心思,不待他发问便抬手制止。
“行了,别再说别的。”
嬴政直接说道,“刚才朕问你的问题,你尚未答复。”
“怎么?你是不确定,那个给予不同等级官员及宗室贵族田地的办法是否真能削弱这些阶层权力群体的反抗力量吗?”
嬴政的目光锐利,穿透冕珠直指下方的儿子。
扶苏一滞,一时语塞。
说实话,扶苏真的很想回答一句:
“其实父皇所问,正是我心中困惑的问题!”
可是老师未曾给过确切答案,我又该如何向父皇解释呢?
扶苏心中叹了一口气,垂头丧气起来。
早知如此,当初无论如何也要从老师那里得到一个答案,这样此刻也不至于哑口无言,何其尴尬!
嬴政见扶苏愁眉苦脸的样子,嘴角微扬。
他内心笑得开心,似乎在说:“怎么样,借花献佛也要小心些吧。”
收起笑容,嬴政恢复了始皇帝一贯威严的神情。
“罢了,既然你答不上来,这个问题暂且搁置。”
听到这话,扶苏顿时来了精神,连忙躬身施礼:“是,多谢父皇体谅。”
“虽然儿臣无法解答方才的问题,但父皇请相信,我提出的方法绝对能解决未来大秦各阶层权力集团反噬王权的隐患。”
听闻此话,嬴政心中冷哼一声。
这显然是江辰之策,却由扶苏拿来当作自己的提议,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
刚还被问得哑口无言,暴露了手段,可现在居然还一口一个“儿臣的方法”
。
不过,嬴政对江辰越发期待了。
今天天牢中逼问蒙毅的情景,让他觉得很快就能知道一切。
一旦江辰得知 ** ,再看看扶苏拿着老师的方法来向朕邀功,结果却被自己看穿并默默观察他的表演。
到时候,他的表情一定很好笑。
说不定,他还会恼羞成怒呢!一想到这种场景,嬴政几乎忍不住想仰天大笑。
但随即提醒自己要冷静,稳住阵脚,不可在这个关键时刻失态。
嬴政强行压下想要纵声大笑的冲动,但嘴角依旧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仿佛在轻微抽搐。
好在他头上的十二旒冕珠提供了遮掩,加上他与扶苏之间保持了适当的距离,使得扶苏未曾察觉异常。
“朕会认真考虑你的方法是否行之有效。”
嬴政道,“现在朕要批阅奏折了,你可以先退下了。”
嬴政感觉到自己几乎无法抑制内心的笑意,连忙示意扶苏离开。
扶苏并未发觉任何异样,恭敬地朝父皇一礼,“是,儿臣告退。”
说完,扶苏转身离开大殿。
等他的身影消失后,嬴政终于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真是太有趣了!”
嬴政边笑边说,“扶苏啊,你日后别怪父皇心狠,实在是不忍心拆穿你这番表演呀!哈哈!”
嬴政的大笑使得他身体剧烈抖动,头上的冕珠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此时已经离开的扶苏完全想象不到父皇此刻的模样,那个一向威严庄重的君王,竟像个无拘无束的老顽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