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府,书房。
“少爷我错了,此事都怨我多嘴,可我是真不希望大小姐误会冤枉少爷您啊。”
“我也没想到大小姐这么聪明,一下就猜到了原因,这才惹出这么大的祸事。”
“少爷您罚我吧,要打要骂我都甘愿。”
屋内的孤灯如豆,昏黄的光晕在不断飘摇,好似随时都可能被黑暗扑灭。
何奕年闭着眼睛,双手撑在书案上,疲惫的揉着太阳穴。
良久,他才开口,“挑些珍贵的药材给国公府送去,并转告国公大人,此事我定妥善处理,并给他一个满意的交代。”
翌日,已是五月中旬,清晨的阳光也都变得灼热。
俞昭儿在桃树下仰着脑袋,阳光透过枝叶,刺的她眼睛眯了又眯。
“翠竹,这桃子还有几日应当就能摘下来吃了吧。”
“是的小姐,那已经有冒红尖尖的了。”
俞昭儿露出酒窝,“那待它熟了,我要摘了给奕年哥哥送去,他肯定高兴。”
“我不高兴。”
俞昭儿诧异扭头,看清来人后一脸欣喜,“奕年哥哥,你怎么来了,我正准备去找你呢。”
何奕年一袭玄色长袍,薄唇紧抿,整个人透着疏离与寒意。
“俞昭儿,我有话要对你说。”
俞昭儿嘴角的笑僵了一下,摆摆手示意翠竹离开。
随后上前想挽住男人的手,却被避开,她挑了下眉头。
“奕年哥哥你怎么了?”
“我已经知道你的苦衷了,你不必还要装的这副冰冷的样子对我。”
何奕年垂眸,面上毫无情绪起伏,“俞昭儿,去给我父亲道歉。”
“我给他道歉?”俞昭儿瞪大眼睛,“明明是他做的不对,以我兄长的事情逼迫你做官,还逼迫你退亲。”
“我凭什么要给他道歉。”
何奕年掀开长睫,语调急促了些,“你知不知道你昨日激怒他的后果是什么?”
“俞家你不顾了?你父母兄长的安危你全都不顾了吗?”
“你要是还在意他们,你现在就去国公府向他道歉,并保证以后再也不会纠缠我,不会再与我有半分联系,这事就算过去了你明白吗?”
“我不要!”俞昭儿涨红了脸。
“我才不怕他呢,他要是敢对俞家做什么,我就去告诉陛下。”
何奕年深吸一口气,“陛下每日忙于国家政事,怎会有心思管你俞家这些小事。”
“况且,他就算动手,也不会光明正大的冲你来你知道吗?”
“就算你告诉陛下,你到时候也拿不出任何证据,你懂吗?”
俞昭儿咬了咬嘴唇,“我不信,人做坏事怎么可能没有证据,照你这么说,他岂不是可以在京中一手遮天了?”
“奕年哥哥,我不明白,我们明明相互欢喜,怎么要因为这点阻碍就要分开。”
“为什么要这么麻烦,我们如今直接成亲不就好了吗?生米煮成熟饭,他还真能对我怎么样么?”
何奕年掰着她的肩头,神色坚定,“能,他能做的出来,昭儿你不了解他。”
“昭儿,你听我的,你按我方才说的去...”
“我不听。”俞昭儿打断,“我绝对不可能跟他道歉,我也不怕他,不会向强权低头。”
“是他做的不对,他要拆散我们,还逼迫你做官,我没做错,凭什么要我道歉。”
何奕年盯着她倔强的小脸,重重叹了一口气,他垂下胳膊,沉默了片刻。
“这官是我自己要当的,亲也是我自愿退的。”
他低着声音,从怀里掏出香囊,递了过来,“这个还给你。”
俞昭儿瞳孔颤了下,后退半步,“你做什么,你不要还给我,你戴着。”
“俞昭儿,从今往后,我不希望与你有半点纠葛,你听清楚了吗?”
男人一字一句说着,俞昭儿耳朵却嗡嗡的,她紧紧盯着男人手中的蓝色香囊,心口像被利刃划过。
“何奕年,你...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要将这个还给我,你不是喜欢我吗?”
男人见她没有要接过的打算,直接手一松,香囊的长穗晃了晃,落在了脚边。
“俞昭儿,我承认,我喜欢你,但如今,我不想继续了。”
“你鲁莽冲动,做事情完全不顾全大局,让我心生厌倦。”
“我累了,不想再与你纠缠了,如今我一心只想考取功名,一心只想往上爬,你这么做只会让我父亲更加看不上我。”
“你是在拖我的后腿,你是我高升路上的绊脚石你明白吗?”
“过往种种,你都忘了吧,日后,我们也不必再相见了。”
上次那种窒息感又席卷而来,并且,比上次更加难受。
俞昭儿捂着胸口,泪水在眼眶打转,她盯着地上的那小点蓝色,蹲下身子捡起,“你撒谎,你又在骗我。”
“你不是这样的人,你不喜欢做官的,怎会为了那些前程放弃我,你是在骗我,你在骗我。”
“我不同意,我不要分开,何奕年,我不同意。”
男人背过身去,修长的身影坚挺笔直,他声音淡漠,没有一丝情感。
“父亲已经为我寻得门当户对的佳人,她不比你生动有趣,不比你活泼可爱,但她...识大体。”
识大体,识大体。
什么是大体?被胁迫时步步退让,被贬低时忍气吞声,明明对方是错的,但是自己还要接受认可,这就是所谓的大体吗?
呵,那她还真没有。
“好,何奕年,你说的没错,我不会顾全大局,我也不懂得识什么大体。”
“我只知道,我不想让我喜欢的人因为我而受委屈,我只知道遇到喜欢的人应该好好抓住不能放手。”
“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只要两个人同心同力,共同面对,那都是能解决的。”
“而不是你这般,遇到一点阻碍就退缩,只知道逆来顺受不知道反抗的懦夫。”
“何奕年,我瞧不起你,你去跟你那个大体成亲吧,我不喜欢你,从今往后,我再也不喜欢你了。”
她这话是嘶喊出来的,嗓音破碎,带着愤怒与痛心。
男人僵直的背影顿了下,随即一语不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俞昭儿紧紧握着手中的香囊,心口如千针扎过,尖锐绞痛。
他好洒脱,好决绝,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
他要跟别的女子成亲了,他嫌弃她是个累赘。
好好好,算她看走眼,是她太高估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