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奕年心头一紧,“出什么事了?可是昭儿又遇到什么危险了?”
赵平连忙道,“不是大小姐,是俞长安。”
“哦。”何奕年松了一口气,“他怎么了。”
“前日他在幽梦楼喝酒,失手杀了京兆尹的儿子吴修为,现在被关押在府衙大牢,我打听了,吴正要将他三日后问斩。”
何奕年瞳孔一颤,双手撑坐起来,“什么?他杀了吴修为?”
因心急,方才的动作扯到伤口,他的脸因痛楚而变的扭曲,后肩伤口的疼痛像一根无情的铁钉,刺激着他的神经,疼的他冷汗直流。
“少爷,少爷你没事吧。”
何奕年抬手,竭尽全力保持冷静,“昭儿呢?昭儿岂不是急坏了。”
“是的,大小姐今日与林夫人去了吴府求情,还在吴府门前跪了半日,林夫人都跪晕了。”
何奕年眸色一沉,“你说什么?昭儿在吴府门前跪了半日?”
“是的。”赵平如实回答,他也没想到一身倔犟向来横冲直撞的大小姐,居然愿意乖乖在吴府门前跪着。
想来俞家也实在想不出什么法子救俞长安,只能上吴家求人。
何奕年咬牙,紧紧攥着被子的手指关节泛白,“俞长安这个蠢货,他怎会对吴修为出手。”
“好像是因为吴修为出言侮辱大小姐名节,正巧被他听了去,他酒后上头,拿凳子将人砸死了。”
“少爷,此事吴正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俞公子他这次恐怕凶多吉少,大小姐她...”
“奕年哥哥,奕年哥哥你醒了么?”
何奕年听到门外的声音,眸子一沉,抬手示意赵平退下。
“奕年哥哥,太好了,你终于醒了,伤口是不是很疼啊。”
何奕年摇头,对上那红肿的杏眼,轻声道,“你哭了?”
俞昭儿想到被打的遍体鳞伤的兄长,对上男人充满关切的神色,鼻头又开始发酸。
“奕年哥哥,我兄长他...”
“我都知道了。”
俞昭儿话没说完,便被男人打断,她舔了下发干的嘴唇急切道。
“奕年哥哥,你有没有办法能救我兄长。”
何奕年盯着她担忧的小脸,片刻才开口。
“昭儿,即便他杀的是个普通百姓,那也是要受惩罚的,更何况他杀的还是京兆尹的儿子。”
俞昭儿急道,“我知道,我知道兄长他做的不对,可是,这事都是因我而起,我不能不管不顾,眼睁睁看着他被斩首。”
“俞家对我恩重如山,十二年前要不是兄长将我捡回去,我肯定活不到现在。”
“如今祖母因为担忧兄长的事情重病在床,母亲也晕了过去,兄长若真的被斩首,我都不敢想家里会变成什么样子。”
“奕年哥哥,求你帮我想想办法救救他吧,求求你了。”
何奕年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胸腔有无名的怒火在翻涌,他试着努力压下。
空气十分安静,静到似乎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良久,他缓缓开口,“非救不可么?”
俞昭儿眼睛一亮,他这话的意思就是有办法能救哥哥,只是他还在考虑救与不救。
“奕年哥哥,你有办法对不对?你能救我哥对不对?”
何奕年睁开眼,漆黑幽深的眸中复杂无比,他问。
“昭儿,若我跟你哥非要二选一的话,你会选谁?”
俞昭儿愣了一下,皱起眉头,都这个时候了,他怎么会问这么莫名其妙的问题。
“奕年哥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非要选?”
“我可以不选吗?哥哥是我兄长,你是我未来夫君,我都不能放弃。”
何奕年突然拉过她的手,“昭儿,只选我不可以么?放弃俞长安,他犯的是死罪。”
俞昭儿脸色大变,不可置信的抽回手,“不可以,我不能放弃兄长。”
“奕年哥哥我不明白,你明明有方法可以救我哥,为什么还要说这种话。”
“你若是不愿帮忙,我也不怪你,但是你让我对兄长不管不顾,我做不到。”
她起身,看着脸色苍白的男人,重重叹了口气。
“你好好养伤吧,或许你有你的顾虑,但是我不会放弃我哥的,我回去再想想其他办法。”
“俞昭儿!你搞清楚,他杀了人,杀的还是高官之子,你能有什么办法救他,你去吴府只是自寻羞辱,吴正他是不会放过俞长安的。”
俞昭儿僵着脊背,何奕年说的这些她又怎会不知。
但她没办法,她做不到看着兄长落难袖手旁观。
她做不到不顾兄长,不顾母亲,不顾祖母。
不管多难,她都要试一试,都要想方设法去救兄长。
“奕年哥哥,我能想到办法的,我一定能,你好好养伤,我先回去了。”
“昭儿。”男人开口唤住她,语气也没有方才那般重了,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整个肩头都塌了下去。
他扯了下嘴角,“昭儿你放心,我会救他。”
俞昭儿眸中一喜,转身,“真的吗?太好了,奕年哥哥,我就知道你不是那么狠心的人。”
“奕年哥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答谢你,等我们成亲后也肯定什么事都听你的,绝对绝对不给你惹麻烦。”
何奕年喉中梗涩,挤出一抹微笑,“昭儿,你可以让我抱一下么,我...感觉有点累。”
俞昭儿露出酒窝,过去钻到男人怀里,“奕年哥哥,你是不是伤口疼,要不要我扶你躺下。”
男人的力气很大,似乎想要将她给揉进身体里,俞昭儿仰着小脸大口呼吸,但却没有挣扎将男人推开。
“奕年哥哥你怎么了,你是不是不舒服。”
“我没事。”男人终于将她松开,抬手轻抚上她的脸,“昭儿你回去吧,你放心,我一定让俞长安平安回去。”
俞昭儿欣喜,迫不及待起身,“那我现在就回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父亲母亲。”
何奕年嗯了一声,再抬眼时,门边只剩一抹淡黄色的衣角。
他心中颤了下,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咬着牙起身,走到兰锜边,木棍中间捆绑着的黑色布条整齐,是他亲手绑的。
他盯了许久,随后自嘲一笑。
七年了,终归还是父亲赢了。
既如此,就别挣扎了吧。
国公府。
一辆马车缓缓在门口停下,何奕年撑着僵硬的身子从马车上下来。
抬头仰望这熟悉又陌生的高门,他眸色冰冷。
赵平担忧道,“少爷,大夫说了,你的伤口还未痊愈,不可以随意走动,一会万一老爷又对你动手...”
“无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