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微微低下头,沉思片刻,而后抬起头来,目光中多了几分思索。
他看了看桂公公手中的元宝,又看了看躺在床上气色明显好转的我。
“既然如此,那老夫就收下这诊金的十分之一吧。这已经远超寻常诊金,剩下的您还是收回去吧。如此,老夫既能心安,也算是领了您这份盛情。”
说罢,他伸出手,从桂公公手中轻轻接过一小块碎银,那碎银的价值与整锭元宝相比,不过是九牛一毛。
桂公公还想再劝,我在床上轻轻咳嗽一声,“桂叔,就依大夫所言吧。大夫医者仁心,我们也不能强求。”
桂公公听我这么说,这才作罢,将元宝重新放回钱袋子,嘴里依旧念叨着对大夫的感激之语:“大夫,您这品德实在是高尚,往后若有需要,尽管开口,我们必定全力相助。”
待姜令舟将大夫送走,几声惊雷落在这家黑店的小院内。
我的心跟着莫名地狂跳了起来。
脑子里被慕容卓塞的满满的。
我缓缓起身,往窗户前走去。
桂公公忙扶住我,低声道:“四爷,您的头痛病刚好,这额头上的伤口也才包扎上,就不要再下床了,好生在床上休息休息呀!”
“他还在大牢之中,叫我如何能好好安心躺着。”
我回道。
“可是,您自己的身体难道就不重要了吗?”
“万一,万一......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叫老奴可怎么办呀!”
桂公公期期艾艾地说着,眼眶再次泛红。
窗外的雨越发的大了,屋檐上的雨水仿若线条一般,不间断地往下坠落。
好像此刻我的心,一直在往一个无底洞的深渊下沉着,一直沉一直沉......
没有终点,也没有落脚点。
姜令舟送完大夫,悄然走了进来。
站在我的身后,低声道:“四爷,大夫已按您的吩咐给送了回去。”
“嗯。”
“你去街道上买些雨具回来。”
姜令舟领命,退了下去。
桂公公搀扶着我,不解地问道:“四爷,您让姜令舟出去买雨具作甚?”
“难道,您又要出去?”
“嗯。”
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声音也是极为的沉甸甸的。
“哎!您这是何苦呢?就算是您去了大牢,真的将慕容大人给救了出来,这昔阳县也并不是我们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啊!”
桂公公忧心忡忡地说道。
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他无非是怕我不能全身而退。
毕竟,在他的心中,我的安全高于一切!
“裴剑那边可有消息来?”
我想起前几日派出去的裴剑,他拿着我的令牌返京,也不知道他将我交代的事办的如何了?
桂公公轻轻地摇了摇头,“暂时还未收到裴剑的来信。”
“四爷,您的令牌是可以号令诸侯,象征皇权,象征您帝王身份的存在。您就这么的交到了别人的手上,万一......”
我及时冲他摆了一下手,示意他不要再往下推测。
但是,秉持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
我相信裴剑不会背叛我的。
突然,楼下传来一阵熙熙攘攘的吵闹声。
桂公公对着门外的侍卫喊道:“什么人在外面喧哗?”
守在门口的几个侍卫拱手行礼道:“回爷,是昔阳县的县令带着人进了客栈。”
“什么?昔阳县县令?”
我一听是昔阳县的县令带人来了,心里咯噔一下子。
不会这么快,我那动不动就要人小命的大哥,已经发现我的动向了吧!
呃......
我是不是该找个地方躲一下?
桂公公和我一样,满脸的惊恐之色。
“怎么办?怎么办?该不会是您的那位大哥已经发现您了吧!”
“爷,咱们要不要找个地方躲一下啊!”
“不行,得找个地方躲躲,不能让您大哥发现您。”
桂公公这会比我要慌乱的很,一直喋喋不休,嘟嘟囔囔地。
想了好些个办法,想要将我隐藏起来。
他这会儿,恨不得我能插着翅膀飞走。
又或是,有个隐形衣,能让我隐形起来最好。
桂公公扫视了一眼这客房内一切能藏的地方,除了那不大的小衣柜,再无任何地方能容得下我这副一米九的身躯。
“爷,您赶紧躲那衣柜里去。”
他果然提议我躲衣柜里,桂公公满眼都是焦急之色。
“即使,我真躲进了衣柜中,难保他们不会打开衣柜搜。”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我已经是铁了心,不想再躲下去了。
慕容卓敢面对的,我亦是不惧!
说时迟那时快,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顺着楼梯如潮水般涌来,昔阳县的县令苟大人,此刻正带着一众衙役气势汹汹地冲上了楼。
他们的脚步匆忙,靴子踏在木质楼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引得周围房间的客人纷纷好奇张望,却又被这架势吓得赶紧关上房门。
眨眼间,苟县令便来到了我所在的客房门前。
他满脸怒容,眼神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迫不及待地就要往里冲。
然而,一道坚实的人墙挡住了他的去路,我带来的几名侍卫身姿挺拔,眼神警惕,手中的刀剑微微出鞘,寒光闪烁,将客房门守得密不透风。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一股无形的硝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站在屋内,对着门口的侍卫沉声道:“放他们进来!”
我的声音沉稳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门外守着的几名侍卫听到我的声音,虽然心中仍有担忧,但还是迅速反应过来,整齐划一地收起手中的刀剑,侧身让开了道路。
苟县令见状,冷哼一声,率先冲了进来。
他一进门,瞧见我背对着他,并未转身迎接,心中的怒火顿时烧得更旺。
苟县令气急败坏地冲着我叫喊道:“你一个无名小卒,见了本县太爷不仅让你的人阻拦太爷我,竟还敢如此大胆不给县太爷下跪!”
那尖锐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震得人耳朵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