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羽于宴上发怒,糜竺得知后觉得不妥,急忙传话给刘琦,解释这火气不是冲刘琦而发,望大公子不要介怀云云。
刘琦还真没生气,相反,他还挺支持关羽。
刘琦虽软弱慈柔,但看问题比较明白,大事上也一点不糊涂。
知道啥理该挑,啥理不该挑。
他知道江陵官员多为蔡瑁党羽,关羽此一震,针对的自是蔡瑁余党,自己平白无故惹什么气?
此事过后,关羽亦对刘琦礼数周到,刘琦亦助关羽全力周转乡民,两人配合相当默契。
关羽将公务忙得差不多了,亦心事重重。
他又想念大哥,想念三弟,也想念子龙了。
如今天各一方,江陵迁民有条不紊,也不知道新野那边仗打得怎么样了。
而与此同时,甘宁也是好几宿没睡好了。
宴会过后,他被刘琦升为郡丞。
这几日经常半夜坐起,回想酒宴时对关羽所言,就暗暗懊悔,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嘴巴。
“唉,关羽关云长不愧义薄云天,我欲为难于他,他却替我出头,真差点一时冲动铸成大错也!相比之下,我……我真不是个东西!”
想来想去,决定登门拜访一遭。
这一日,关羽收到樊城的消息:大哥新野大败曹仁!
三弟子龙皆立大功!
关羽大喜,心情也格外畅快,那紧锁多日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正赶上中秋,便叫周仓廖化二将一起喝茶赏花。
忽闻下人来报:“江夏甘宁求见。”
关羽知道此人正是酒宴上刘琦的侍卫,亦惺惺相惜,有心结交,当即亲自迎接。
此时的甘宁抛下了所有的凌厉与愤懑,见关羽一抱拳,单膝跪地:“关将军,前日酒宴你仗义执言,甘宁特来相谢!”
说着,命随从呈上礼品。
关羽伸手将他扶起,笑道:“你既能来,某自欣悦,何必拿这些俗物?”
当即落座。
关羽与甘宁对坐,周仓廖化一旁作陪,四人品茗聊天。
“关将军,我出身低微,从来都是被人所轻,前番得将军直言,真感激不尽也……”
“哎,英雄相惜,何足挂齿?能识将军,亦是关某之幸也!”
此时的关羽言谈举止,相当的平易近人。
甘宁点点头:“关将军,你真不介意我是劫江贼出身么?”
关羽笑了笑,遂问周仓廖化:“你二人不妨和甘将军说说,都是何出身啊?”
廖化抱拳道:“甘将军是江贼出身,我却是山贼出身,咱们都相差无几!”
甘宁心下大安,又问周仓:“那这位将军呢?”
周仓鄙视的看了廖化一眼,拿捏出一个高傲的神态:“俺与此人可大不相同!”
廖化不服:“都是山贼,你与我有何不同?”
周仓指了指廖化:“你是山贼?”
廖化豪气干云道:“然!”
“而俺……”
周仓又指了指自己:“是山大王!”
廖化一怔:“嗯??”
“山贼与山大王岂能一概而论!”
“你……”
廖化被气得胡子乱颤,指着周仓半天说不出话来。
“哈哈……”
关羽甘宁皆忍俊不禁。
关羽解释道:“他们两个平日经常斗嘴,甘将军不要见怪。”
甘宁一抱拳:“哪里!吾之出身向来被人所轻,今的识关将军和二位将军,真三生有幸。”
关羽捋着长髯,收起笑容,正色道:“周仓廖化皆是贫民出身,被豪强所欺压,为了活命,这才做了山贼,乃迫不得已也。然其有志改邪归正,笃之于行,惩恶扬善,便是豪杰,岂能妄轻?周仓如此,廖化如此,我相信甘将军亦是如此。”
关羽的话句句都说在甘宁的心坎上,甘宁感觉浑身上下通透无比。
谁说关羽不好相处的?
这明明是全天下最好相处的人!
甘宁不禁动容道:
“不瞒关将军,甘宁久居江夏,一心改邪归正,报国杀敌,却被黄太守所欺,有心出走,又怕背负不义之名。”
“此当早走!”
关羽果断道:“腌臜茅厕,安得鸾凤所栖?当年我兄弟三人于黄巾军手中救下董卓,却反被董卓所辱。大哥一怒之下,便带我等离开董卓。现在想想,若非大哥果断相离,我等岂不成了助纣为虐的乱臣贼子?”
“话虽如此,可我却不知所投何人?”
“吾大哥刘皇叔求贤若渴,宽容大度,又有匡扶汉室之大志,何不来投?”
其实,甘宁确有这个心思,只可惜有点后知后觉。
如今身为刘琦部将,怎可再言相投?
故而沉吟不语。
关羽也看出了甘宁的为难:“也罢!刘琦公子亦是义士,你于刘琦公子左右,你我亦是友朋兄弟!”
甘宁点点头:“是也!不瞒将军,我此行前来,亦为助刘琦公子坐稳江陵。”
关羽点头道:“我亦如此,如今蔡瑁虽倒,其党羽仍在,你我当携手同心,万不可掉以轻心!”
甘宁抱拳道:“在下知道了,甘宁愿与关将军同心协力,共守江陵。”
“好,好啊!”关羽抚髯欣慰点头:“有甘将军相助,江陵定然无忧也!”
甘宁只感觉与关羽意气相投,相见恨晚。
冥冥中似有天意引其相识。
却不知,关羽也有同样的感觉。
他过后常和周仓廖化感慨:能和甘宁将军相识,怎仿似有神明安排一般。
……
而与此同时,刘禅正度过人生中最安逸,最幸福,也最烦闷的一段时光。
他整天被抱着。
要么娘亲抱着,要么二姐抱着,要么糜娘抱着。
都是他的至亲之人。
他成了团宠。
就是不能与人沟通。
两个月了,舌头还是不怎么灵光,说不得话。
不过他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说不得话,他试着掌控自己的哭声来传达需求。
怎么叫是饿了,怎么叫是渴了,怎么叫是要拉臭臭,怎么叫是要看风景,如今已驾轻就熟。
生活看似无忧无虑,其实心中却还是很煎熬的。
父亲新野一战有没有取胜?
有没有请来相父?
徐元直先生的母亲有没有被曹操掳去……
一遭遭,一件件,都在阿斗的心头萦绕。
他虽知胜败,却也怕自己的到来改变了某些历史进程,产生了与前世不同的结果。
历史偏离得越多,自己的记忆也就越容易失去参考性。
可为求更大的胜果,你又不得不让历史偏离。
想想,也很是让人为难。
如今最有可能带来消息的就是二叔关羽。
可二叔自从安顿好他们这些妇孺后,从不进府院大门。
偶尔听到二叔的声音也是门外的请示。
直到这一天,糜娘通过大舅爷糜竺带来了振奋人心的消息,说玄德公新野大胜,全歼曹仁三万精兵,阵斩吕旷吕翔,生擒主帅曹仁。
是与前世结果不同,多了个生擒曹仁。
但这是结果变得更好了。
阿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
全家欢庆,喜气洋洋。
那一天,糜娘甚至给府中每个侍从丫鬟都安排了一只烤鸡。
如今,阿斗最最企盼的事,就是父亲请来相父的消息。
可到现在,相父依然杳无音信。
阿斗又增添了新的烦恼,别是改变了某些历史进程,相父不投我们了。
那就坏了啊!
他暗暗祈祷:
父亲啊父亲,你可千万要多去几次隆中,务必要把相父请来啊……
……
襄阳,樊城!
在大战过后,刘备的确有意再去一趟隆中,可没等和单福言明,伊藉就来了。
他带来了刘表的祝贺,还有酒食礼资,品类极其丰富,以犒赏三军庆大胜曹军之喜。
刘备欣喜,自无比感激景升兄对此战的支持。
犒军过后,临行之前。
刘备单福送别伊藉。
单福问伊藉:“伊先生,不知景升兄知主公大胜,可有索要樊城之意?”
伊藉摇摇头:“未见此意。”
单福摇着羽扇轻轻一笑:“如此说来,那蔡瑁恐怕是要被景升公放出来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