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城内,刘表家宅。
蔡夫人又是一夜未眠。
她想再入襄阳府堂,说服刘表确认立嗣之事,却终究未敢踏出私宅半步。
上次见面,刘表苍白的嘴唇冷冷的丢下一句话:安守在家,禁绝出门。
她骇得冷汗直流。
再仔细思索,惊觉后怕。
刘表的这句话,是不是代表已经确认刘琦为荆州之主?
琮儿没机会了?
否则,以刘表以往对她的态度,一定会和颜悦色的顺着她说。
绝不会如那日那般冷酷。
蔡夫人越想越心慌,越想越意乱,她想找蔡瑁商议。可蔡瑁已过江去助曹公抵抗刘备了。
另外两个弟弟也带着特殊的使命往北而去。
唯有弟弟蔡勋出牢之后于府邸守护。
于是,她把自己的担忧告诉了蔡勋:
“我怀疑老东西可能要立刘琦为嗣子,德珪又不在此地,襄阳之局危机四伏,我感觉越来越不安生。”
蔡勋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姐姐,兄长虽去,然文聘将军得归。有他守着襄阳城,谅那刘备不能如何!”
“可文将军归来也有些时日了,除了放归你们三个,也没见他有什么其他动作。”
“能把咱哥仨放出来,人家已经是帮了大忙了。”
“那何不让他帮忙帮到底,率兵把守卫景升府邸的霍峻除了?!”
“啊??”蔡勋瞪大了眼睛,赶忙摆手说道:“姐啊,那不是摆明了造反?人家文将军既要帮咱,但也得顾及名声啊!”
“不行,现在这襄阳城,总让我心里发慌。”
蔡夫人皱眉思量许久,俊俏的脸庞冷峻下来:“对了,蒯先生何在?”
“我出牢后,未曾见过他。”
“你且告诉我,在这襄阳城中可信之将都有哪些?”
“文将军肯定算一个……”
“不不不,除了他!”
“王威王将军,那绝对是咱二公子的人。”
“嗯……还有呢?”
“韩嵩韩将军,其最敬曹公,肯定没有问题。”
“嗯,还有其他人么?”
“傅巽傅将军,亦有心随我等一并投曹。”
“还有么?”
“其他人诸如邓义,看不出其心向何往,李珪嘛,我出来后就一直没看见过他。”
“那就不用他们!你听着,就叫王威、韩嵩、傅巽三位将军来此,我有要事相托。”
“姐姐,莫非要行逼宫之举,以胁迫之法,逼景升公立二公子为嗣?”
蔡夫人之前确实有过这个想法。
但见过刘表一面后,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觉得刘表虽然病重,但成竹在胸。
这不像她熟悉的刘表,像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又怎会听她的话,又岂会在意其的安危?
不多时,三位将军被请到刘表家宅后花园。
三人面面相觑,皆不明所以。
蔡夫人婷婷袅袅的从厅堂走出。
众人见其,似面有泪痕。
她见到三人深深行了一礼,三人慌忙抱拳回礼:“夫人这是何意,折煞我等了!”
蔡夫人未语先泣,悲戚之情难以自已 。
三人更懵了。
“夫人,何事召唤我等?”
“各位皆是忠诚之士,景升已时日无多,今被霍峻所挟,诸位可知?”
三人互相看了看,王威道:“原以为是主公之命,令霍峻守府。”
蔡夫人摇摇头:“乃伊籍所谋,妄图借霍峻之手,把控府中局势,行那不可告人之事。”
王威虽亲刘琮,却也尊重伊籍,不禁愕然道:“夫人,此事非同小可,不可妄猜!”
蔡夫人反问道:“你可得景升亲见?”
王威摇摇头:“霍峻言,主公重病,故而不便与我等相见。”
蔡夫人泫然泪下,无奈摇首。
韩嵩疑道:“还有别的变故?”
蔡夫人叹气道:“我前番几番苦求终得见景升,景升被府卫看守,不得出治,已奄奄一息也。”
王威大惊,当即表态:“可用我等抢出主公?”
和王威的激动情绪相比,韩嵩和傅巽的反应却似不以为然。
蔡夫人贝齿轻咬薄唇,楚楚可怜的摇摇头。
“你们可知,景升早有心投靠曹公。”
听闻此言,王威感到诧异,这并不像他认识的主公。
韩嵩和傅巽的表情也发生了变化。
蔡夫人泪水涟涟道:
“景升言,其早有心投靠曹公,使荆州百姓免受兵戈,却忌惮刘备的势力正盛,其党羽正徐徐掌控荆州之局。景升欲制御刘备,却念我与琮儿在此,故而有所忌惮,景升不敢与刘备撕破脸。他悄悄与我言,让我寻几位将军帮忙,助我母子离开荆州,以求曹公庇护……”
几人面面相觑。
初闻似不太合理。
细细思来却未尝没有这个可能。
“我不舍景升,却又怕在此耽误了景升大事……”
说到此处,蔡夫人已泣不成声。
王威怔然道:“未曾想,竟有此节?”
傅巽感慨道:“难怪霍峻不让我等和主公相见。咱们怎么办?”
韩嵩凛然道:“不管怎么说,当按主公所托,先送夫人和二公子至曹公处。”
王威犹有担忧:“可万一那曹操以此为要挟主公,又当如何?”
韩嵩感慨道:“主公时日无多,将荆州托于曹公,又将妻儿托与曹公,曹公又怎能心加害?”
王威想说娄圭之事。
可仔细想想,现在的主公和娄圭的情况又大不一样。
如果举州相献,又托妻献子,曹操未尝不会以礼相待。
想到这,他拱手道:“我愿送夫人出城。”
另外两人一并拱手:“我等亦愿送夫人出城。”
三人都是襄阳城中高官重将,想送个人出去并不太难。
几人做好谋划,于城东开门,由王威、蔡勋二人护送蔡夫人和刘琮乘坐民舟向北而去。
刘琮坐在船上,大为不解:“母亲,我们为何要离开襄阳?”
蔡夫人没说话,她撩开帷帽上的薄纱,抬起头,看着渐行渐远的襄阳城,嘴角流露出一丝冷酷的笑意。
刘表,你有何能?
我想用你便用你,我想离你便离你。
现在你命在旦夕,我却欲投曹公而去,你又能拿我如何?
想到刘表和几位襄阳将军都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蔡夫人愈发的得意洋洋。
她又开始幻想,她若生为男子,必然会成为全天下数一数二的绝顶谋士。
而就在她登上民船那一刻,蔡中和曹纯刚好走进了黄忠的伏击之地。